诊余谈失误(连建伟)
每个医生临床既久,有经验,也必定有教训。经验应该总结,教训也应吸取,这样对于医疗技术才能逐渐有所提高。尝读清代程钟龄《医学心悟·医中百误歌》,深受启发。病有误于医家者,有误于病家者,有误于旁人者,有误于药中者,有误于煎药者,不可不知。今将亲身经历教训四则披露于下,或许对医界同道有所裨益。
一、妊娠恶阻用香砂六君子,顿服3剂致堕胎
一九七一年五月,有汤姓少妇,二十二岁,因婚后停经月余,恶心呕吐,前来诊治。患者呕吐频繁,纳食少进,倦怠乏力。诊其脉缓,稍带滑象,舌苔薄白,断其为妊娠恶阻,投香砂六君子汤三剂。
时值五月,江南农村收割正忙,患者配药回家,唯恐耽误农活,欲将三剂药一起煎服以求速效。其公公住在隔壁,劝其不可如此。少妇不听,擅自将三剂药同煎,温顿服之。服药不久,其胎即堕,悔之莫及。
按:半夏为治妊娠恶阻之要药,仲景《金匮要略》即有“妊娠呕吐不止,干姜人参半夏丸主之”的记载,但《别录》又有半夏“堕胎”之说。临床实践证明,少用半夏无损胎元,多用则难免伤胎,因其辛热故也。余处方香砂六君子汤每剂用半夏9克,一般不致伤胎,但三剂药中共有半夏27克之多,一次顿服,安能不伤胎元耶?!
二、老太误服给猪治白痢的硝*,而泄泻至死
车姓老太,七十八岁,素患痰饮宿疾,每至冬季则发作更剧,咳喘不已。一九七二年冬季某日延余出诊,见老太形瘦体弱,卧床不起,气喘咳嗽,痰多清稀,脉缓弱,苔白腻。《金匮要略》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高年阳气虚弱,痰饮内生,治当温阳化饮,投苓桂术甘汤合二陈汤加味。老太服药二剂,咳喘大见好转,甚是高兴。
当时,其家饲养小猪数只,正患白痢,兽医开大*、朴硝等攻下药数剂,家人将猪药配来,与老太之药挂在一起。次日,其女为老太煎药,误将猪药入煎,汤成与服,老太觉药味不对,问道:“前二天之药味与今日之药味大不相同,何故?答曰:“无错”。老太相信女儿,未再细问,将汤药喝下,服药后泄泻不止,终因阳衰阴盛,阴阳离决,一命呜呼。
按: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伤寒例》云:“承气入胃,阴盛以亡”,并注曰:“不当下而强与下之者,令人开肠洞泄,便溺不禁而死”。患者高年阳衰,饮邪如阴霾弥漫,此时温阳化饮犹恐不及,家人反误煎硝、*苦寒攻下药与服,遂致枉死,诚可叹也。
三、风热头痛,偏信细辛偏方致头痛加剧
一九七四年春,一农村男子,三十五岁,来治头痛病,自述病起一周,头痛不已,略有畏寒发热,咳嗽,诊得脉浮略数,舌苔薄*,断其为风热头痛,拟桑菊饮加味治之。患者服药四剂,寒热咳嗽均除,头痛亦有好转,但未痊愈。
此时有亲戚告诉其用细辛一味煎服能治头痛,患者即去药店购细辛15克,回家取10克煎服。服后自觉气闷欲绝,言语困难,半日许方才慢慢缓解,但头痛反增剧。
遂请二人扶持又来求治。患者头痛甚剧,心烦懊憹,脉舌如前。余思前方用辛凉轻剂,尚属对证,为何证反加剧,不得其解。细加盘问,方知其听信人言误服细辛。岂不知风热得此,犹如火上加油,头为诸阳之会,阳热升腾于上,安能不痛耶?余仍守桑菊饮加芦、茅根,患者服药三剂,头痛遂愈。
按:细辛形细而味辛,其性善散,最易耗气伤人。李中梓《医宗必读》记载:“单服末至一钱,令人闷绝,辛药不可多用也”。细辛虽能治头痛,但只能用治风寒头痛,若风热头痛而用此,则痛更剧。可见民间单方也应辨证运用,不得妄投。《医学心悟》医中百误歌有云:“旁人误,代惊惶,不知理路乱忙忙,用药之时偏作主,平时可是学岐*”?说明病有误于旁人者不少,不可不以此为戒。
四、热痹而用温针,至气阴耗竭而卒
一九七一年秋,有潘姓老妪,五十八岁,久患痹证,周身关节疼痛,不能行走。延一医诊治,不辨阴阳寒热,但见其关节疼痛,就用温针,共计灸七、八次,未见好转,反至关节疼痛难忍,日夜号叫,彻夜不眠,痛苦万状,其子改延余治。
余出诊至其家,见老妪骨瘦如柴,大肉尽脱,脉来细数,舌质光绛无苔。此本为热痹伤阴,误用温针,焦骨伤筋,而成坏证。思《伤寒论》有云:“微数之脉,慎不可灸,……火气虽微,内攻有力,焦骨伤筋,血难复也。”据其脉舌,并见大肉尽脱,断其三月内必死,知其气阴耗竭故也。勉拟增液汤加味以养阴增液,果然不出所料,越二月而卒。
按:为医者不可不博览群书,精勤不倦。吴鞠通《温病条辨?自序》云:“生民何辜,不死于病而死于医,是有医不若无医也;学医不精不若不学医也”。否则庸医害人,杀人而不见血,无异于凶手矣。《灵枢·邪气脏腑病形篇》云:“阴阳形气俱不足,勿取以针,当调以甘药也”,此例患者热痹日久耗伤气阴,当用甘药调治,不宜温针,而医者不读经典,草率行事,误人不浅。
本文选摘自《连建伟中医文集》,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作者/连建伟
二、临床失误琐谈
医生在治疗疾病中常不自觉地发生一些工作差误,笔者在临证中也曾发生误诊,错治的现象,为了鉴戒今后,援引三例,供同道参考。
邪入膜原
戴某,男,37岁,商人。年9月11日初诊。
自去年秋,即感恶寒发热,头昏痛,纳不馨,前医多次诊治,予安乃近,抗生素,激素,输液等治疗,药则,热退,药停诸症,一如既往,缠绵不断,病近一年。余诊之:每到傍晚前后即恶寒发热,头昏而痛,身倦体怠,口干不思饮,胸脘痞闷,欲作呕恶,纳食不馨,舌苔微*而腻,脉弦数。
余认为邪在少阳,给予小柴胡汤加味,三剂后,诸症如前,寒热较前更增,又给予蒿芩清胆汤仍不应。血常规、血沉、X线胸片、肝功能等,均无异常,原因何在?
经反复推敲,认为湿热内蕴,邪伏膜原,遂投柴胡达原饮以清热化湿,透达膜原。药用:柴胡、*芩,半夏、枳壳,桔梗,陈皮,草果、槟榔、杏仁、苡仁、白蔻仁、滑石、厚朴。竟一剂知,二剂已。予参苓白术散加减善后。
按:湿热久羁,邪伏膜原,表里失和,三焦气化失畅,形成似疟非疟之证,因湿热蕴结,胶着难解,故上述诸证缠绵年余。
吴又可《温疫论》说:“此邪不在经,汗之徒伤表气,热亦不减;又不可下,此邪不在里,下之徒伤胃气,……宜达原饮。”余宗其意,采用俞氏《重订通俗伤寒论》中柴胡达原饮加减,以柴胡、*芩清解半表半里之热,槟榔、厚朴、草果开达膜原,三仁、*芩、滑石清热利湿,陈皮、枳壳、桔梗理气宣通,诸药合用使邪有出路,所以效果明显。
痛经
王某,女,22岁,年7月18初诊。
经来腹痛。16岁初潮后每次月经来潮时觉有腹痛感,当时痛势不太重,尚可忍受,未治疗。去冬今春,经来腹痛较剧,经后疼痛仍然不止,甚者延至下次月经来潮,如此周而复始。经期经量较正常,经色紫有血块,舌苔平,脉沉。
余以为寒邪客于胞宫,寒湿凝滞,气血流行不畅,治以温经散寒,活血化瘀。方用少腹逐瘀汤加减,药用:当归、赤芍、川芎、干姜、肉桂、制乳香、制没药、制苍术、白云苓、制香附、失笑散、炒艾叶。三剂,嘱其下次月经来潮前,再来调治。
二诊,药后腹痛未减,并连腰部,余认为寒邪欲去,气血将行,必有所反应,仍按上法再服三剂。
三诊,调治二个月经周期,诸证如旧,经量减少,腰腹部除疼痛外,又觉作坠感,腰膝无力,时头昏,脉沉细。前二次以温经散寒,活血化瘀,理应血和痛止,而不应,何故呢?
余再三考虑,此属肝肾虚亏,冲任失养,改投益肾补肝,温补奇经,佐以温经散寒。方用调肝汤加减,药用:熟地*,当归,炒白芍、山萸肉、淫羊藿、巴戟天,炒杜仲,怀山药、*参、*芪、炙甘草、阿胶、肉桂、炮姜、小茴香。五剂。
四诊,药后腹痛、下坠感已除,惟经来时腹部还有轻微痛感,效不更方,再进五剂。
按:患者年值青春期,肾气初旺,脏腑功能未完全成熟之际,即受寒邪侵入,而致肾阳早伤,精血化生不足,冲任不得温养,冲任为血海,任主胞脉,冲任失养,而致痛经。青春期妇女应着重摄肾为主,所以用调肝汤治之能奏效。傅青主说:“益以补肾之味,则水足而肝气益安,肝气安,则逆气顺,又何痛有哉”。
气瘿
蔡某,女,26岁。妊娠期间,自觉发热,手足心热常烦躁,易激动,好郁怒,心悸(心率次/分左右)、气喘。西医曾给予安定、心得安、维生素B1等西药治疗,未好转。
后就诊于余,余则用养血疏肝,安神保胎之药数剂,诸证未减。其家人恐服药过多,导致胎儿先天性畸形,故停药。后足月顺产一女婴。产后上述诸证如前,又多次来就诊,曾按阴虚火旺,治以滋阴清热,养心安神,用天王补心丹化裁,不效;又按气血虚亏,治以补益心脾,养血安神,给予归脾汤加减,病未减;再之认为心胆虚怯,投之镇静定志,养心安神之安神定志丸进退,症未增损。患者又出现心情焦虑不安,头昏失眠等。经化验及检查,结果未发现器质性病变。
余再度思考、观其面部,两眼球微突,结喉部略肿大,肤色不变。说话发音稍有不爽,同时颈部略有紧迫感,舌质红苔微*后根腻,脉弦滑。
此为气瘿,属肝郁不舒,痰气蕴结于结喉,法宜疏肝解郁,理气化痰。用丹栀逍遥散合四海解郁丸出入。连进十五剂,诸证告减,嘱其持原方再服五剂,继以养肝柔肝,补益心脾之法,方用一贯煎合归脾汤调理而愈。
按:患者妊娠期间,体内阴血聚以养胎,消耗过于平人,出现阴血亏虚,肝失濡养,以致肝气横逆,疏泄失司,气机为此流行不畅而。气机阻滞,津液不能输布于全身,留聚成痰,随经络上行结于结喉而形成瘿病。肝气有余则生火,邪内郁则见发热、烦躁、好怒等。
由于囿于妊娠阴血亏虚,忘却孕妇“有故无殒,亦无殒”之说,产后施治方法仍以补血安神为主,未奏效,若不思路扩大,细致观察,再三询问,是难确诊。
上三例,实属误诊错治,问诊时不详细,对病情没有完全了解和掌握;诊断时没有认真地综合分析疾病的病理机制以及某些病特有证状,足以令人深省。
三、应用中药经方的几点经验与教训
讲述/徐如恩整理/徐爱龙,徐爱民
这里所谈的经方,是指汉代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杨绍伊称仲景书、本为《广汤液论》)中应用的古方。经方组织严谨,疗效很高,历经千余年而不衰。用之得当,效如桴鼓;用之不当,祸不旋踵。兹介绍应用经方的点滴经验与教训,以就正于同道。
1.麻*细辛附子汤案
患者男性,40岁,干部,于年1月2医院就诊。患者1月前去石沱乡下工作,酒醉后感冒头痛,恶寒发热。服药未效,复增声音嘶哑。继又数更医,与服清热利咽剂及*连阿胶汤等,仍不见效。
刻诊:声音沙哑如公鸭低鸣,兼见:恶寒,微热,肢冷,气短,腰痠膝软,舌淡胖苔白厚,脉沉。由于患者素体肾阳不足,感寒后又不忌酒肉,治虽及时,却一再失当,邪从足太阳膀胱经入客足少阴肾经,形成实中夹虚的两感证。
诊断:暴喑。辨证:阳虚感寒,阻塞脉道。治以助阳解表,温经化痰。
方用麻*细辛附子汤加味:麻*五钱、北细辛一钱、附片八钱(先煎1小时)、京半夏三钱、陈皮二钱、桔梗二钱、浙贝三钱,1日半1剂,水煎日3服。服1剂后声音即出,2剂后喉爽声亮,3剂后寒热亦除。随访1年喑未复发。
1.1病非单一,兼病兼治。
一般来说,伤风感冒,一剂可愈,如果只有头痛、恶寒、发热、苔白、脉浮紧等太阳伤寒证为主,只用麻*汤发汗、解表、散寒就行了。又如病偏一经,只有肢冷,气短声嘶、腰痠膝软、舌淡胖,脉沉或沉弱等少阴阳虚证为主,也只用四逆汤温壮少阴阳气也治得其宜。现在既有伤寒表证又有少阴里证,两者都很明显,所以宜用麻*细辛附子汤,既温壮阳气,又解表散寒,以收表里兼治之效。
1.2治病莫拘执,病变法亦变
家父徐建五,生前常对我说:“治病莫死板、凉散不效改温散,温散不效改凉散。并说纠正温散易,纠正凉散难。”这话通过实践后,才有较深的感悟。本例酒后感冒、发热,酒性热,初医可能认为是热性感冒用凉散治疗无效;继医见症增声嘶又用清热利咽,也属凉药,又无效;三医已经发觉病与少阴经有关,但误认为是少阴病阴虚阳亢证而用*连阿胶汤,仍无效。既然“凉散”不效,(加上现证的分析)就改“温散”,果然收到效果。
再者,我想对于“凉散”、“温散”的“散”字,能否改为“法”字,以扩大其意义;再把攻补的内容加进去,成为如下句子:“治病莫死板,凉法不效改温法,温法不效改凉法;攻法不效改补法,补法不效改攻法。”
1.3经方严谨,也可加减
从前不少老医生在使用经方时,往往原方不动,不敢增减一味。正如清·陈修园所说:“所谓经方是也,其药悉本于《神农本经》,非此方不能治此病,非此药不能成此方,所投必效,如桴鼓之相应。”故后之医生,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由于时代的变迁,人们的精神、生活的改易,医药发展等因素,促使医生在使用经方时应该有所加减变化。事实上,从张仲景开始,经方应用,一直在有条件的发展变化着。
例如:杨绍伊辑复的《伊尹汤液经》把桂枝汤列为《汤液》原方,而把桂枝汤加饴糖的小建中汤方,桂枝加芍药生姜人参汤方、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方等,列为仲景论广或仲景遗论方,又如把麻*细辛附子汤列为《汤液》原方,而把该方去细辛加甘草的附子麻*汤列为仲景遗论方。可见在仲景应用经方时期已经有加减了。
至于历代医家加减应用经方的例子很多,常用的如:(1)阳气虚损,加人参、*芪,或加大枣、*芪、甘草。(2)邪气偏盛,加当归、独活、防风。(3)阳虚痰气郁滞,加桂心、半夏、茯苓、香附、白芍。(4)阳虚寒重,加人参、白术、干姜、防风等。
1.4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家父曾对我说:“读书要由少到多,应用要由博返约。”又说“伤寒注家数百家,可以选择的看一些,但不要钻进去了钻不出来。”
怎样才能钻得出来呢,我体会要提高认识,善于分析,要取公允之论,舍弃偏执之言。有位老中医说过一句笑话,他说“赤小豆色赤如血,我要用它来补血。”但赤小豆虽然能入心经,但公认的是用其行水消肿,解*排脓。你硬要它补血,那不是钻窄了吗?
今天这个问题更突出了。例如:〔现代药理研究〕麻*细辛附子汤具有抗炎作用;抗过敏作用;抗氧化作用;能抑制花生四烯酸串联的脂氧化酶活性,抑制嗜酸细胞组胺释放;可改善微循环;有抗心肌缺血作用等。
看到这些知识,我是如入五里云雾。但是,我要鼓励年轻同仁们去涉猎,要“钻进去”,只要不忘中医理论、应用中医理、法、方、药治病,就不怕“钻不出来”。至于报章杂志报导的麻*细辛附子汤的〔现代临床运用〕,几乎对呼吸、循环、泌尿、神经、运动、传染诸多系统疾病,以及皮肤科、五官科、妇科的疾病都有成功病例,我想它们都应是辨证属少阴阳虚、太阳寒实,才获得良好效果的。学习新知识来丰富中医传统知识,就像用他山之石,琢磨玉石一样,他山之石是客,玉石是主,不要主客倒位——抛玉抱石。
2.乌头汤案
患者男性,39岁,工人。年11月20医院请出诊,我随至其家,见患者踡卧床上,腰弯不能伸,腿屈不能直,不时因剧痛而呻吟,助其腰转侧痛更甚,活动其膝关节有轻度吱嘎声;并见面容憔悴,形寒肢冷,舌淡苔白腻,脉沉迟。
问知,数年来一直干着刮猪小肠的工作,在一个约4平方米的小屋里,齐腰的水泥台上,一面刮猪小肠一面用冷水冲洗。长处湿地,寒湿外侵,内舍筋骨。两年前即发生腰腿痛,走路一瘸一拐的,人称“戴歪歪”。一年前病情加重,渐至不能起床。由于寒湿流注腰腿筋骨,损及肝肾,阳气痹阻,形成腰弯足跛。
诊断:痹病(骨痹、筋痹)。辨证:寒湿阻滞、肝肾亏虚。治则:散寒除湿、温阳通痹。
方药:乌头汤(《金匮要略》方合《千金要方?风*脚气》方)加减:生川乌五钱,附片五钱。上2味加蜜—两,先煎3小时,至不麻口为度,再加麻*五钱、*芪五钱、桂枝五钱、甘草五钱、赤芍三钱、秦艽三钱、防风三钱、独活三钱、当归三钱,再煎半小时去渣,分6次服,每日3次。
服1剂后无副反应,从2剂起,各药及蜜逐剂增一钱,服5剂后,腰腿疼痛大减,渐能伸展;服至16剂时,前6药已增至二两,各药不再加;服至20剂时,腰腿完全不痛,屈伸自如,行动灵活,掉换工种恢复工作,遂停汤药,改服滋肝益肾的丸药2月以巩固疗效。随访5年跛未复发。
2.1自非风顽急疾,乌头不可轻投
乌头汤里有乌头,《大观本草》称“乌头,味辛、甘,温、大热,有大*。”《神农本草经》说:“其汁煎之,名射罔,杀禽兽。”故用之当慎。今用川乌取其*较轻。有位老中医戏谑道:“乌头不可轻投,每用必须二两”。他用后半句偷换了前半句“轻”字的概念,把轻率的轻,变成了轻重的轻。目的是要引起医生警觉。
然而,乌头是否可以用到二两(60克)呢?答案是肯定的,但要有4个条件:一,必须从小量递增;二,必须针对年轻、体未衰的病人;三,必须久煎3小时;四,必须与甘草同煎。即使这样,还得密切注意观察,中病即止。
2.2“解*”还是“助*”,怎样认识蜂蜜
赵以德在《金匮方论衍义》中说:“乌头善走,入肝经逐风寒;蜜煎以缓其性,使之留连筋骨以利其屈伸,且蜜之润,又可益血养筋,并制乌头燥热之*也。”注家多赞其说,如胡希恕说:“方中以蜜二升先煎川乌,去一升则出乌头,仅用蜜与他药煎煮,去其*性,而留其除寒解痹之功,其中蜜既可解乌头之*,亦有止痛之用。”
但是,日本·村井杶《药征续编》中却说蜜:“主治结*急痛,兼助诸药之*。”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把“解*”说改成了“助*”说,使人们感到愕然!似乎有点莫所适从了。
有人问我,“你赞成哪种说法呢?”我说:“两种说法都赞成。因为两种说法并不矛盾,关键是对‘*’字的理解。
我认为‘解*’的‘*’字是指药物的‘*性’,‘解*’就是解除药物(包括乌头)的一些*性(副作用)。而‘助*’的‘*’字,是指药物的‘治疗作用’,‘助*’就是帮助、提高药物(包括乌头)的治疗作用。因为‘*’字不仅仅作*物、*素、有*的解释,还有‘役使’、通‘督’、峻利猛烈的药物、药物的偏性等含义。”
又问:“这样解释,是不是有背村井杶的原义呢?”我说:“并不违背。村井杶在‘蜜’的‘考证’中说‘故如乌头、附子、巴豆、半夏、皂荚、大*,皆以蜜和丸。则倍其功一层矣!是其征也。’就是说:蜂蜜能使这些药物的功效(治疗作用)更加提高一个层次。”我认为“助药*”与“倍其功”是相同的含义,上述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2.3乌头改川乌,是否有好处
《金匮要略今释》渊雷案:“本方中云川乌者,系后人所改。”《本草纲目》称:“乌头有两种,出彰明者即附子之母,今人谓之川乌头是也。……其产江左、山南等处者,乃《本经》所列乌头,今人谓之草乌头者是也。”仲景所用药物,选自《神农本草经》,则其所用当是草乌头。今人改用川乌应该是有好处的。
不少“本草”认为,草乌是野生,多历岁月,未经淹制,其*较甚;川乌为人力栽培,当时则采,先经盐淹,其*少减。用川乌*性较小,相对要安全些。加上所治多慢性顽疾,治图缓效,不必选用性较酷烈的草乌。当然,若遇沉寒痼冷结聚癖块,非悍烈不足以破坚者,也可考虑选用草乌。总之“用*药以去病,盖期于得当也。”
2.4类方比较用更准,适当加减增疗效
(1)乌头汤与甘草附子汤都可以治疗骨节疼痛。
乌头汤主治气虚骨节痹证,除骨节疼痛不可屈伸外,还可兼见少气、身倦乏力、喜卧等气虚症状。治疗重在益气蠲邪、通利关节。甘草附子汤主治阳虚骨节痹证,既有骨节疼烦、掣痛,不得屈伸,近之则痛剧,又有汗出、气短,小便不利,恶风,不欲去衣,或身微肿等阳虚症状。治疗重在温阳散寒,通利关节。可见,二方主治病证,一是素体气虚伴有风寒湿在骨节,一是素体阳虚伴有风寒湿在骨节。
(2)乌头汤与麻*加术汤都可治疗寒湿痹证。
乌头汤所主治寒湿而伴有气虚,病既有邪实,又有正虚,治疗时,既要考虑驱散风寒湿、又要考虑顾护正气。麻*加术汤主治寒湿为主而无气虚,病以邪实为主要特征,治疗重在驱散风寒湿。
(3)乌头汤与防己*芪汤都可治疗气虚痹证。
乌头汤主治气虚痹证是风寒湿之邪侵犯筋脉关节,病以骨节筋脉疼痛为主要特征,治疗在驱除骨节风寒湿。防己*芪汤主治气虚痹证是风寒湿之邪侵犯肌表营卫,病以身重、汗出、脉浮为特点,治疗重在益气固表除湿。
乌头汤常用加减药:若有血瘀者,加当归、川芎、桂枝;若疼痛明显者,加乳香、威灵仙、独活;若湿阻经气者,加羌活、独活;有陈寒者,加细辛;腹痛者,加白芍;逆气冲胸者,加桂枝。总要围绕益气散寒的组方原则,不可喧宾夺主,更不可杂乱无章。
误用桂枝汤案
年夏,我到当时的李渡区石马公社妙音5队一姓何的石匠师傅家去出诊,刚拿上脉,他就说“徐医生,我先给你说一下病的来源,我这病是X医生给我医‘拐’了的!”当时把我惊了一下,听他接着说下去。
原来在解放前的一个夏天,下午,何师傅突然感到头昏、身重、微恶寒、手有点发凉、发热、心烦、口渴。去找X医生看病,X医生正在茶馆和同道摆家常,谈论的川戏,这一摆非同小可,脉都诊错了。把热证看成了寒证,处方一错,药到病增。
下午吃了药,傍晚就不得了啦:胸口热得像火燎,口渴饮冷,大汗淋漓。赶忙请另一个医生来诊治,医生看了X医生开的处方,说是开的桂枝汤,另开解药,吃了才逐渐好了。我想,这不正应验了晋·王叔和撰次的《伤寒论》中“伤寒例第三”的警语“桂枝下咽,阳盛则毙”吗!本例虽然没致“毙”,却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几乎每年夏天都要发一次病,症状相同。
这个病例对我震憾很大,长记不忘。我仔细给他诊断后,发现此时患的是人参白虎汤证,给他用药后病就好了,但未能断绝他下年再复发。
3.1诊病时莫摆家常,以免分散注意力。道理不言而喻。
3.2对症状要细加分析,注意鉴别疑似症
本例:头昏、身重、微恶寒、手有点发凉、很像桂枝汤的症状,但也是白虎汤可能有的症状,结合发热,口渴,再诊得汗出、脉洪大的话,则白虎汤证无疑,用桂枝汤就适得其反了。
3.3莫忘时令因素,炎暑隆冬需加时令药
时代不同生活条件也不同了,某些人身处炎夏,在家有空调、坐车有空调、工作室有空调,整天处在人为的冷气之中,容易受凉、可用桂枝汤的机会并不少,但时令未变,人们还不能脱离大自然形成的大环境。所以,在夏至以后到白露以前这个阶段,治病需要用桂枝汤之类的辛温剂时,往往加上*芩、生石膏之类的夏季时令药;若属阴虚内热体质者,还需加上石斛、芦根之类的养阴生津药,防止阴阳偏胜。其余春秋二季也要考虑时令因素,不过夏冬二季更突出些。
3.4正确对待失误,认真吸取教训
一个医生,要工作几十年,难免不出点差错,出了差错要冷静,重新分析,设法补救,吸取教训,不能因噎废食。这是我的态度,也是向老医生学来的。就是那位X医生,从那次失误后,尽量戒酒,偶尔中午喝了酒,下午就谢绝看内科病。也是一种正确的办法。
3.5何师傅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原理我至今未明。不过我想可能是“天人相应”、“同气相求”的关系。暑邪入心,桂枝也入心,邪和药同在心经打上了烙印,每到夏季炎暑流行时,心上的烙印就产生反应而发病。这只是一种推测,然否,有待高明。
4.误用大承气汤案
年和我一起在涪陵县卫生局医训班教书的段士廉老师讲过一个病例:解放前,涪陵县堡子乡有个老太婆经常便秘,这次十余日不解,当地一位中医给她诊治,为求速效,乃用大承气汤,服后腹泻不止,第一天十余次,第二天腹泻不计其数,第三天后竟坐在尿罐上起不来了,连声叫骂X医生,衰极而死。这是一起骇人听闻的医疗事故。这又应验了《伤寒例第三》的另一警语“承气入胃,阴盛以亡”。
4.1虚其虚而寒其寒,判断处理皆误
本例具体病情及治疗,均不够详细,但有几点是明确的:
(1)老人便秘,多属虚证。
(2)证属阴盛,阴寒偏盛导致阳气虚衰,形成阳虚阴凝便秘,其主要病机是肾阳不足,阴寒内生,留于肠胃,阴气固结,阳气不运,使肠道传运无力而排便困难。虚秘当补而用大承气汤泻之,是虚其虚,阴寒盛当温而用大*、芒硝等寒药是寒其寒。错误的判断,错误的处理,必然导致严重的后果。
4.2女子不都是阴虚,不可囿于成见
有诸内形诸外,外症是辨证的重要依据。既然用大承气汤是阳虚便秘的错误针对,医者可能抱着女子多阴虚的成见,忽略了除大便秘结外还兼见面色青黑,肢冷身凉,喜热畏寒,口中和,小便清长,夜尿多,尿后余沥,舌质淡白,苔白润,脉沉迟或反微涩等阳虚症状。那么,阳虚便秘当选何方?经方里治阳虚便秘的常用方有附子汤加当归、川芎、熟地、沉香、肉苁蓉,主要是补益脾肾,温通寒凝,则大便通解。
谈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家父的一句话,他说:医乃仁术,也是德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中医又是苦术,又是细术,终身刻苦,终身细致。
本文摘自西南*医年3月第12卷第2期。讲述/徐如恩、徐爱龙,整理/徐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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