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友生
倡导寒温内外统一的万友生
万兰清 整理
编者按 万友生教授自幼继承祖业而学医,又经在江西国医专修院
深造,根基雄厚,博古通今。从事中医工作近60年,不仅临床经验非
常丰富,且在教学、科研方面亦成绩斐然。在中医学术理论上长期致
力于寒温内外统一的研究,见解独到,卓有成效。本文介绍了万氏自
觉学习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论思想,并应用于中医理论研究,在继承
前人成就的基础上,有所创新,有所建树。在编辑此稿过程中,深感
万氏对伤寒、温病各学派的学术思想精华了如指掌,尤其是对伤寒厥
阴病、李东垣所创脾胃学说和阴火理论的研究,称得上是立意高屋建
瓴,议论纵横捭阖,既来源于前人,又高于前人,令人折服。且处处联
系临床实际,绝非玩弄文字概念之作,故其所创造的理论,对临床有
重要的指导作用。万氏临证独具特色,其辨证思路统寒温内外于一炉,重体质,抓主症,善斡
旋,重脾胃,顾阳气,有方有守,主张“大剂量说”而不排斥“小剂量说”,与其学术思想之精华一
脉相承,紧紧相扣。所举名案五则,条分缕析,不夸大,不饰非,论得实事求是,有失亦不加掩
盖,令人读之爱不释手。医论医话论及寒温内外统一、五淫之说、经方的临床应用,均是数十年
经验的总结,言之有据,言之成理,文辞流畅,逻辑严密,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好文章。最后介
绍经验方三首,配伍精辟,平正通达,简便易行,疗效确切,适于推广应用。从事中医教学、科
研、临床的同仁,若能认真学习先生的经验,一定会受到深刻的启迪,获益良多。
深入长沙久探幽,
寒温一脉本同流;
内伤外感终须合,
热病书成素愿酬。
———万友生《热病学·跋》
万友生,男,别号松涛。江西省新建县西山乡人,生于1917年农历9月21日。幼从饱学
儒士习文十载,爱好书、画、诗、棋。长而奉父命继承祖业(曾祖父乃商而医者,祖父仅承其商
业,常以未能继其医业为憾)学医,就读于江西国医专修院,三年(1934~1937年)有成,出而问
世。适值八年抗战、十年内战,携家辗转行医于赣江两岸之城乡。医途虽苦,蔗境弥甘,学验渐
丰,医名渐显。
第一卷78
####
自1951年起,参加江西省人民*府卫生厅从事中医工作,先后任江西省中医进修学校、江
西中医专科学校和江西中医学院教导副主任,内科和伤寒温病、热病教研室主任,江西省中医
药研究所所长等职,并任中华全国中医学会第一、二届常务理事,江西省中医学会名誉会长,江
西中医学院教授及主任医师。为我国首批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有突出贡献的高级知识分
子。
治学崇尚张仲景《伤寒论》和吴鞠通《温病条辨》,兼采上自《内经》、《难经》,下及历代寒温
各家学说之长,极力倡导寒温统一。且善取西医及现代科学之长,为我所用。对当代中医界新
人新作十分注重,认为中医学只有不断地革新前进,才能跟上现代科学发展的步伐,对人类作
出更大的贡献。
主要著作有《伤寒知要》、《寒温统一论》和《热病学》三书。在国内、外期刊杂志上发表学术
论文、医案、医话130余篇。他领衔的国家科委“七五”攻关中医急症科研课题———应用寒温统
一热病理论治疗急症(高热、厥脱的临床研究)获1991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三等奖和
江西省科技进步二等奖。其中,《寒温统一论》一书还获得中国中医药文化博览会“神农杯”优
秀奖。
现正以75岁高龄,老当益壮地活跃在临床第一线,为其高徒传授技艺,决心为当代中医界
首次高层次师承工作作出应有的贡献。
学术精华
万氏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中医临床、教学、科研诸方面,形成了自己的学术特点,主要体现
在寒温统一与内外统一的热病理论及其厥阴病理论,脾胃理论及其阴火理论的发展上。
一、对热病理论的继承和发展
万氏的寒温统一和内外统一的热病学术思想,是在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
指导下,经历了三个阶段的艰苦过程而逐渐地形成的。
(一)指导思想
1.自觉接受辩证唯物主义的指导:万氏自50年代起,即自觉学习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
物主义的认识论和方法论,认为只有正确地运用其观点和方法,才能深刻理解和正确掌握中医
学,做到“古为今用”、“推陈出新”。他曾写了《从〈实践论〉看中医》和《从〈矛盾论〉看中医》两篇
文章,紧密联系中医学,畅谈了学习《实践论》和《矛盾论》的心得体会。他深刻地认识到,中医
诊疗疾病的过程,是由感觉(即“四诊”)→判断推理(即“辨证”)的过程,是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
性认识的过程,而这一认识过程的正确与否,又须通过临床实践的检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
准”。认为中医对人体生理、病理的阐述,体现了矛盾的普遍性、绝对性、特殊性、不平衡性和复
杂性,在病因方面强调内因起决定作用等等。正确思想方法的确立,使之在此后40余年的中
医理论与临床,尤其是热病学说的研究中,如获南针。
第一卷79
####
2.批判地继承前人的文化遗产: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但事物是在不断地变化
的,科学也随之不断地发展着,中医药学也在不断地发展着。发展需要对前人留下的知识去粗
取精,去伪存真,推陈出新。几千年文明史积累而成的中医药宝库中,也存在着应予扬弃的糟
粕,不能良莠不分,一概接受,经典著作也不例外。比如对《伤寒论》这部不朽的经典,万氏就认
为应当实事求是,批判地继承,不能无限拔高到如所谓“一部《伤寒论》可治万病”的峰极之上。
他在1962年为江西中医函授大学编写的《伤寒论》讲义中,就在充分肯定的前提下,否定了“烧
散”治阴阳易的作用。对历代名医名著,也多能在充分肯定其独到见解的基础上,联系实际,
分析其不足之处,予以补充、完善。他认为,凡事必先知其不足,然后才能有所发现,有所发明,
有所创造,有所前进。若一味尊经崇古,把古人捧潍医学发展的顶峰,则无进取可言。
3.强调理论要通过实践检验:中医理论中的许多问题,往往众说纷纭,令人莫衷一是。对
此,有人主张“群言淆乱衷于圣”,即向古圣人求教。万氏则认为应衷于临床实践,惟实践是检验
真理的标准。比如对《伤寒论》厥阴病篇这一“千古疑案”,历代医家大都悉由旧章,随文衍义,竟
使伤寒厥阴病成为以上热下寒的乌梅丸证为主的疾患。万氏认为,这是不合于伤寒厥阴病的临
床实际的。1980~1991年间,万氏连续发表有关伤寒厥阴病的论文,提出切合现代热病临床实际
的观点,受到国内外同仁的赞赏。他认为,只有经得起实践检验的理论才是可靠的真理。
(二)三个发展阶段
1.对伤寒学说的研究及其《伤寒知要》的完成
(1)深入浅出:万氏禀承师训,深入长沙,寝馈其中,乐此不疲。至50年代末,写成《关于伤
寒论的初步研究》和《伤寒概说》。至60年代初,为江西中医学院函授大学写成计30万字的
《伤寒论讲义》。继而又为厦门大学华侨中医函授部写成计70万字的《伤寒论函授讲义》和《伤
寒医案选》(惜均毁于十年动乱)。
(2)拾遗补缺:万氏对近今研习原有22篇的《伤寒论》大都只取其中10篇(即三阴三阳及霍
乱、阴阳易、差后劳复),而弃置其他12篇,颇表遗憾。认为“伤寒例”等篇可贵之处不少,仍然值
得珍视。从而发表了《对伤寒例、平脉辨证和可以不可方治的体会》一文以拾遗补缺。并把它作
为《伤寒总论》编入江西中医学院1959年内部出版的《伤寒讲义》中。这一见解,即使在90年代的
今天,仍然值得认真考虑。又,《伤寒论》禹余粮丸方已佚,万氏通过临床验证,体会到古本《伤寒
论》的禹余粮丸方疗效确切,可补其缺。并就禹余粮丸证主症“小便已阴疼”加以阐发,着眼于
“已”字,辨尿痛一症的虚实。曾以《关于伤寒论禹余粮丸证问题》为题,在《浙江中医药杂志》发表
了自己的见解。这对于一见尿痛,不问尿时、尿后,只知清利湿热者,应是一个有益的启示。
(3)崇实黜虚:万氏认为《伤寒论》是一部崇实黜虚的辨证论治的经典,它的精萃主要在方
与证间。因此,对待历代伤寒注家在理论上的争鸣,必须采取崇实黜虚的态度。即应从其方证
实际去衡量,而不应离开方证去空谈。例如伤寒营卫之争,方中行等注家所拘执的桂枝汤治风
伤卫、麻*汤治寒伤营、大青龙汤治风寒两伤营卫的太阳病三纲鼎立之说,是凿分风寒,割裂营
卫,不符合太阳病方证实际的。如大青龙汤所主治的实际是表寒里热实证,故其方既用麻*汤
以发散表寒,又用石膏以清解里热,足见此方并非为所谓风寒两伤营卫而设。所以万氏择善而
从柯琴之注。再如表实表虚之争,一般认为太阳病风寒邪实于表,不存在虚证,所谓表虚只是
相对表实(即汗出脉缓与无汗脉紧)而言,表实麻*汤证固然是实证,但表虚桂枝汤证却不能认
第一卷80
####
为是虚证。万氏根据太阳病桂枝证原文一再提到脉浮虚弱,并结合前人和自己的经验,证明了
它确是表寒证中的虚证(风寒邪实而卫阳正虚),桂枝汤确是辛温解表法中的攻(发散风寒)中
带补(扶助卫阳)之方。他所发表的《论风伤卫、寒伤营和风寒两伤营卫》以及《略论太阳病中风
表虚与伤寒表实》两文,就是为此而作的。
(4)由博返约:60年代后,万氏对伤寒病因病机等重大理论问题,已在全面继承的基础上,
作了系统整理和深入阐发。如他继《伤寒郁阳化热论》和《再论伤寒郁阳化热》后,发表了《伤寒
病因病机论》,提出了独到的见解。从而由博返约,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著成了《伤寒知
要》。此书言简意赅,畅谈了理论研究心得和临床治疗体会,力求突出其精华,抓住其本质,以
知其要。尤其是以伤寒厥阴病为突破口,大量地引进了近世温病厥阴证治以充实之,开拓了寒
温统一的思路。
2.对温病学说的研究及其《寒温统一论》的完成
(1)寒温一脉同流:万氏对在《伤寒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温病各家学说的研究中发现,几
乎每一位有成就的温病学家,都是在对《伤寒论》作了精深的研究之后,发现其对温病论述之不
足而予以补充完善的。温病各家著作中,处处显露出羽翼《伤寒论》的用心。如《温病条辨》针
对《伤寒论》太阳篇风温逆证有证无方的缺陷,发明风温卫、气、营、血各阶段辨证与治法方药;
又针对《伤寒论》厥阴病篇对厥阴病主症、病机、主方等论述不清的疑窦,阐明了厥阴温病昏、痉
等主症的热闭心包、热动肝风等主要病机,并创立了安宫牛*丸、紫雪丹、至宝丹等清开法主方
(被后世誉为“三宝”)。万氏把温病厥阴病与伤寒厥阴病合看,这一疑问就涣然冰释了。作为
《伤寒论》的继续发展,温病各家学说在外感热病热化证方面的成就是超越了《伤寒论》的。显
然,这是前人认识外感热病寒化与热化两个主要方面的过程,这一过程尽管是漫长的,它毕竟
是完成了。只是由于伤寒和温病两派传人逐渐形成了门户之见,划若鸿沟,不相为谋,致使寒
温之争历数百年而不息。这在过去一段时期内,虽曾有过因百家争鸣而推陈出新的积极意义,
但今天看来,这种门户之见只能各自限制自身的发展,已毫无积极意义可言。现今中医临床大
都兼收并蓄而左右逢源,并常依临症需要,灵活变通,寒温合用。一个高明的中医,必然是对
寒、温两说均有研究的理论家。因此,万氏在研究伤寒学说的同时也研究温病学说,他从50年
代起,就发表了《寒温纵横论》和《温病概说》、《温热论初探》,且为江西中医学院撰写了《温病讲
义》,并对伏邪学说进行了深入探索,发表了《从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谈到温病的新感和伏气》
和《论伏邪与内因的关系》等文。
(2)寒温统一归真:在深入研究了寒、温各自的理论之后,发现寒、温两说实为一个事物的
两个方面,前人分别发现、发展了它的一面。时至今日,我们理应予以综合,使其完整。为此,
万氏晚年致力于伤寒与温病的病因病机及其内在联系的探讨,试图从基本理论上使其归于一
统。在发表了《伤寒病因病机论》后,又发表了《温病病因病机论》和《寒温病机论》。在此基础
上,发现伤寒与温病在各自发病的外因(外五淫*、外五疫*)、内因(内五淫邪、内五体质)及其
疾病的发生、发展规律等方面均有密切的内在联系。这就是他之所以发表《关于伤寒六经和温
病三焦、卫气营血辨证论治体系的统一问题》,《八纲统一寒温证治,建立热病学科体系》等文的
思想基础,也是他明确提出“寒温统一”主张的根据。早在70年代初,他就曾为江西中医学院
主编过《热病学讲义》,发表过《关于伤寒与温病合编为热病学的商榷》一文。当80年代初国内
医坛就此展开广泛讨论时,他又连续发表了《寒温统一的理论与临床》、《漫话寒温统一》和《再
第一卷81
####
谈寒温统一》等文,最后著成了《寒温统一论》,为建立外感热病辨证论治体系作出了贡献。
3.对寒、温、内、外统一的热病学说的研究及其《热病学》的完成
(1)热病寒、温、内、外统一的思想基础:伤寒学说是论述一切外感热病的学说,内涵是广泛
的。但由于“狭义伤寒”的概念根深蒂固,使之易与《伤寒论》划等号,故将“广义伤寒”的提法回归
《内经》“热病”是有现实意义的。这不仅可以理顺伤寒、温病、热病等的病名概念的关系,而且有
利于把与外感热病密切相关的内伤热病说统括起来讨论,使之成为一门独立、完整的热病学科。
对此,万氏早在为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生班所作的《讨论八纲、六经、三焦、卫气营血和脏腑经络
辨证论治之间的内在联系及其不可分割性》的学术报告中,就已具有这一思想基础。
这一学术思想形成的过程是先进行了寒温统一,而后才发展成内外统一的。前述70年代
初主编《热病学讲义》,发表《关于伤寒和温病合编为热病学的商榷》,并主持建立了热病教研
室,培养了一些熟悉且能融汇伤寒和温病两门课程的教学人才,但还仅限于寒温统一,未达内
外统一。其后,万氏在从事寒温统一的理论与临床研究过程中,深切地感到,外感热病常因复
杂的内伤情况而影响着热病的发展过程和转归,而大多数的内伤热病又常常由外感热病诱发,
或病程中兼夹着外感热病。并认为这正是仲景外感伤寒与内伤杂病汇合,著成《伤寒杂病论》
的主旨所在。
(2)热病寒、温、内、外统一的必然结果:如前所述,中医的外感热病理论,固须将伤寒、温
病的理论系统综合,加以整理,成为一个完整的外感热病理论;内伤热病理论也须全面整理,使
之与外感热病理论冶于一炉,让二者在《热病学》中熔为一体,则是现代临床的需要和热病理论
发展的必然结果。因为在现代临床上,大量的外感热病是由西医接诊的。他们广泛应用的抗
生素一般来说是有效的,但也存在许多不可忽视的问题。如普遍存在耐药性、*副反应、易过
敏,以及用之不妥而出现的菌群失调;对免疫机能低下的个体疗效不理想;对病*感染性热病
无效等等。而这些,又常常与患者的个体特异性(如伏邪的存在、体质的阴阳偏颇、内伤疾病的
影响等)有关。中医对此有较大的优势,事实上有许多严重的外感热病,当西医束手无策时,中
医运用外感与内伤相结合的观点,常可应手取效。中医在这方面拥有丰富的理论和临床经验,
但何以病人往往不找中医而先找西医呢?为什么一般中医望危急重症之热病而却步?难道不
是“中医治不了急性病”的俗见所致吗?而这一俗见之所以盛行,归根结底,还是我们未能把中
医热病学术继承发扬好。
万氏在《论热病的寒温统一和内外统一》一文中,历述外感热病与内伤热病的内在联系,指
出在外感热病中常可见到气郁、食滞、痰积、血淤发热和气虚、血虚、阴虚、阳虚发热等内伤热
病,从而明确地提出了热病内外统一的学术主张。几经寒暑,数易其稿,终于著成了寒、温、内、
外统一的《热病学》,为建立热病学科体系竭尽心力。
站在寒、温、内、外统一的这个新的起点上,如何使这一学术主张付诸实现,并使在现代热
病临床中发挥指导作用?这比之提出这一主张难度更大,涉及面更广。有鉴于此,万氏带领一
班人,提出并设计了“应用寒温统一热病理论指导治疗急症的临床研究”课题(该题曾被列入国
家科委“七五”攻关项目),以寒温内外统一的热病理论为指导,对多种发热性疾病进行前瞻性
研究,结果表明,以八纲统六经、三焦、卫气营血和脏腑的辨证论治体系,能适应当前热病临床
实践的需要,能启迪临床思路,提高疗效。
输液现已成为现代临床治疗热病的重要治疗手段。我们发现,它虽然有明显的救阴作用,
第一卷82
####
但因热病患者在津伤的同时也耗气,气虚则难于运化直接输入血中的大量水液,常常出现湿遏
之象。在燥热尚不至酿成蕴蒸之势,在湿热证或寒证则往往助湿伤阳,或冰伏其邪,或伤阳入
里,令病势转重,缠绵难愈。对此,我们提出了“辨证输液”的主张,即:适量输液(以舌质转润为
适量,舌苔转腻为过量)、温控输液(寒证和夹湿证维持恒温32℃~35℃;热重于湿证为30℃,
温热证为25℃;燥热化火、过高热时为10℃以下)。并对湿重于热证提出“治湿不远温”的原
则,认为只有用药偏温,才能较快地祛除湿邪,孤立其热,从而达到加速治愈的效果。
综观万氏对热病学说的理论与临床的研究不难看出:科学的研究思想与方法,永不止步的
钻研精神和理论联系实际的治学作风,是万氏得以深入寒温堂奥,再跳出寒温窠臼,在继承与
发展热病学说上取得成就的重要原因。
二、对厥阴病理论的继承和发展
厥阴病理论,肇始于岐*,形成于仲景,发展于后世伤寒、温病学家,从理论到临床,均有丰
富的内容。惜乎后世寒温分立门户,不相为谋,凡持伤寒阴阳六经说论厥阴病的,只是自限于
《伤寒论》厥阴病篇,而难以明白晓畅,竟将持温病三焦、卫气营血说者大量有关厥阴病研究的
成就拒之门外,坐令其成为“千古疑案”,使后学迷惑者久矣。万氏有鉴及此,从理论联系实际
的原则出发,就临床之所见、所需,实事求是地对前人的研究进行了一番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
整理,提出了一个明确的厥阴病概念,并系统地论述了它的理法方药,以期有利于当今临床运
用,从而提高其疗效,促进其理论的发展。
(一)从源到流,澄清面目
首先,从《内经》看:《内经》论及厥阴病的多篇中,应以《素问·热论》篇为主。其言曰:“今夫
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伤寒一日,巨阳受之……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
烦满而囊缩……两感于寒者,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
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六日死。”结合《素问·诊要经终论》篇“厥阴络者……甚则舌卷卵
上缩而终矣”来看,显然,《素问》厥阴病的主症有二:一为昏厥,即上述“不知人”;二为痉厥,即
上述“舌卷”、“囊缩”。其病所则落实在手足厥阴经脉及其所属的心包与肝,治疗仅有针刺的
汗、泄两法,预后多归死亡。总的看来,《内经》奠定了厥阴病理论的基础,虽则简朴了些,但大
体上把外感病最后陷入神昏痉厥的危重急症阶段归属于厥阴病这一点,迄今仍不失为正确。
其次,从《伤寒论》看:《伤寒论》厥阴病比较明确的概念有三:一是厥阴病乃外感热病的最
后阶段,该篇放在六经之末,预后条文最多,立意十分明显;二是厥阴病主症是厥,这从该篇论
厥条文所占比重之大可以看出;三是厥阴病阶段面临的生死预后,阳返则生,阳不返则死,这可
从该篇55条原文中有25条是以厥热胜复来判断生死预后看出。其疑窦与不足主要是:厥阴
病特征性临床表现不明。从《伤寒论》全书来看,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五篇都是在继承
《素问·热论》等篇的基础上加以发展,唯独厥阴一篇竟无只字言及上述《素问》厥阴病之症,这
是不能不令人怀疑的。现在一般通行的《伤寒论》厥阴病篇共有55条,其中只有4条明文提到
厥阴病,所述脉症又很简略,且未出方;其余51条大都是泛论厥、热、呕、利等文,《金匮玉函经》
且把另列为“辨厥利呕哕病形证治”篇,置之于厥阴病篇4条之外。这就毋怪乎引起近贤陆渊
第一卷83
####
雷在其所著《伤寒论今释》中发出了“伤寒厥阴篇竟是千古疑案”的慨叹。但是,《伤寒论》厥阴
病篇虽无上述昏痉明文,若能从其全书广泛深入地探索,仍然是有迹可寻的。如:太阳温病逆
传厥阴,由于热闭心包,肝之阳风内动,而见热盛神昏鼾睡、语言难出、直视、瘛;阳明病并厥
阴,由于胃热上冲心包,引动肝之阳风,而见潮热、不大便、神昏谵语、循衣摸床、惕而不安、直
视、脉弦;少阳病并厥阴,由于神*不宁,而见惊悸谵语;少阴病并厥阴,由于密闭心包,肝之阴
风内动,而见昏厥肤冷、躁无暂安时;以及脏结的痛引少腹入阴筋;阴阳易的少腹里急引阴中拘
挛等,即其例证。由此可见,《伤寒论》厥阴病篇虽无昏痉之名,但从全书来看,却有昏痉之实。
从而可知其厥阴病篇无只字言及上述《素问》“舌卷”、“囊缩”、“不知人”等厥阴病主症,竟然自
食其在自序中“撰用素问九卷”之言,显然是有脱简的。惟因后世伤寒学家出于尊崇仲景,不敢
稍越雷池,大都恪守一般通行的《伤寒论》厥阴病篇55条,随文衍义,虽亦言之成理,却难令人
无疑,尤其是以上热下寒的“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为
厥阴病主症,显然不符合伤寒热病按六经传变规律发展到最后阶段的厥阴病危急重症的临床
实际,更难令人信服。至于以厥为厥阴病主症,虽似可从,但仅局限于肢厥(四肢厥冷)和体厥
(通身厥冷),而未涉及到昏厥和痉厥,也难令人满意。其中厥热胜复虽有似于厥阴病特征性临
床表现,但本症近今无人得见,只能存疑,未可曲解。又由于厥阴病昏痉主症不明,因而厥阴病
的寒厥或热厥与少阴病寒厥或阳明病热厥的鉴别点也就不够明确,尤其在少阴病或阳明病并
厥阴时,无法辨清病机重点是在厥阴,抑或在少阴或阳明,而难以作针对性的处理。《伤寒论》
在这方面显然是有缺陷的,尤其是缺乏针对厥阴病昏痉的开窍熄风方药。
再次,从温病学说看:温病学家针对《伤寒论》厥阴病篇的不足,作了大量的补充。例如叶
天士《温热论》开宗明义指出“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和《三时伏气外感篇》“风温者
……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此手太阴气分先病,失治则入手厥阴心包络,血分亦伤”,
以及吴鞠通《温病条辨》上焦篇太阴温病逆传心包、神昏谵语、舌謇肢厥条所注“厥者,尽也。阴
阳极造其偏,皆能致厥,伤寒之厥,足厥阴病也。温热之厥,手厥阴病也。舌卷囊缩,虽同系厥
阴现症,要之舌属手,囊属足也。盖舌为心窍,包络代心用事,肾囊前后皆肝经所过,断不可以
阴阳二厥混而为一,若陶节庵所云,冷过肘膝便为阴寒,恣用大热。再热厥之中亦有三种,“有
邪在络居多,而阳明证少者,则从芳香,本条所云是也;有邪持阳明,阳明太实,上冲心包,神迷
肢厥,甚至通体皆厥,当从下法,本论载入中焦篇;有日久邪杀阴亏而厥者,则从育阴潜阳法,本
论载入下焦篇”等,都对《内经》、《伤寒论》和《温热论》的厥阴病理论有所发展。这里有必要指
出的是,吴鞠通对热厥理论的发展虽功不可没,但似乎手足厥阴分属阳(热)厥与阴(寒)厥,并
以之为鉴别点大加强调,则有失偏颇,且不符合临床实际。因为寒厥证由少阴进入厥阴阶段
时,也是既厥且昏且痉的。尽管吴氏热厥证中未提囊缩一症,但肝风痉厥瘛则比比皆是,他
自己就没有把足厥阴证排斥在热厥之外。显然这是吴氏智者之一失。
综观上述,不难澄清厥阴病的真面目,并作出如下结论:凡外感热病发展到最后阶段,邪闭
心包,肝风内动,呈现神昏痉厥等危急重症的,就是厥阴病。
(二)寒温结合,证治详明
1.从太阳温病逆传厥阴和太阴温病逆传心包看:《伤寒论》太阳温病逆传厥阴,由于热闭
心包,肝风内动,而现“身灼热”、“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直视失溲”、“如惊痫时瘛”
第一卷84
####
等症。仲景已有明示,只是当时对此尚缺乏经验,未能提出方治,徒见其“一逆尚引日,再逆促
命期”而已。温病学家对此则有突破性进展,如叶天士《温热论》,首先揭示“温邪上受,首先犯
肺,逆传心包”的机理,吴鞠通则在《温病条辨》中详论其证治,如上焦篇说“太阴温病……神昏
谵语者,清宫汤主之,牛*丸、紫雪丹、局方至宝丹亦主之。”“大人者痫……热初入营,肝风内
动,手中瘛,可于清营汤中加钩藤、丹皮、羚羊角”的清宫开窍法和凉肝熄风法,更显然是对太
阳温病逆传厥阴和太阴温病逆传心包证治的贡献。
2.从伤寒阳明病并厥阴和阳明温病热冲心包看:由于阳明胃络通心,与心包络(以至于
肝)关系密切,所以阳明胃热太盛,可循胃络上冲心包,扰乱神明,甚至引动肝风,而见神昏谵语
痉厥等厥阴证。这在《伤寒论》阳明篇和《温病条辨》中焦篇都是一致的。但伤寒学家治疗此
证,只知攻下,不晓凉开,尚嫌不足。温病学家治此则较为全面,既不忘攻下,更重视凉开。如
“阳明温病,面目俱赤,肢厥,甚至通体皆厥,不瘛,但神昏,不大便七八日以外,小便赤,脉沉
伏。或并脉亦厥,胸腹满坚,甚至拒按,喜凉饮者,大承气汤主之。”“阳明温病,汗多谵语,舌苔
老*而干者,先与小承气汤。”“阳明温病,无汗,小便不利,谵语者,先与牛*丸,不大便,再与调
胃承气汤。”“阳明温病,下利谵语,阳明脉实或滑疾者,小承气汤主之;脉不实者,牛*丸主之,
紫雪丹亦主之。”“阳明温病……神昏谵语者,安宫牛*丸主之。”“阳明温病,下之不通,……邪
闭心包,神昏舌短,内窍不通,饮不解渴者,牛*承气汤主之”等,即其例证。由此可见,阳明温
病并入厥阴的治法,不仅有专主大、小承气攻下的,也有专主牛*、紫雪凉开的,还有先与牛*
凉开,而后与调胃承气攻下和以牛*凉开为主而兼与大*攻下的,必须根据其病情矛盾的主次
方面不同,而灵活地掌握运用。这也显然是《温病条辨》对《伤寒论》阳明病并厥阴的更为深入
的发展。
3.从伤寒少阴病并厥阴和温病少阴病并厥阴看:由于少阴心肾和厥阴心包络与肝关系极
为密切,故其为病常互相影响,或由彼而及此,或由此而及彼。但从伤寒热病六经传变规律来
看,则是少阴在前而厥阴在后的。所以《伤寒论》根据《内经》六经传变次序而以厥阴病篇殿其
后,《温病条辨》下焦篇首先提出少阴温病治宜育阴潜阳法,方用加减复脉汤的阴虚阳亢证,是
由“邪在阳明久羁”发展而成,显示了阳明胃土燥伤少阴肾水,由中焦传至下焦的病机;然后提
出由于阴虚阳亢,水不涵木,以致肝风内动而发展成为厥阴温病治宜滋阴熄风法,方主大定风
珠(即由加减复脉汤方加三甲、五味子、鸡子*组成)的阴虚风动证。由此可见,厥阴病确是伤
寒热病六经传变的最后阶段。有人认为,上述看法只适宜于下焦温病,而不适宜于上焦温病,
因为温病以上、中、下焦相当于病程的初、中、末期的缘故。其实这并不是绝对的,就上焦温病
而言,虽然温病多起于上焦太阴肺卫分,并常顺传至中焦阳明胃气分,但是由太阴肺逆传至厥
阴心包营血分甚至引动肝风的,则又属于卫、气、营、血病程的最后阶段,不能简单而机械地把
温病的上焦完全等同于病程的初期。下焦厥阴温病也是以昏痉为主症的,这可从其“痉厥神
昏,舌短烦躁,手少阴证未罢者,先与牛*、紫雪辈开窍搜邪;再予复脉存阴,三甲潜阳”条及其
注解“痉厥神昏,舌謇烦躁,统而言之为厥阴证。然有手经、足经之分:在上焦以清邪为主,若邪
尚有余,必先以搜邪”中很清楚地看得出来。这是就厥阴热化危证而言,至于厥阴寒化危证,同
样是以昏痉为主症的。如《伤寒论》所谓“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
名藏厥”和“病胁下素有痞,连在脐旁,痛引少腹,入阴筋者,此名藏结,死”两条,是即厥阴寒化
危证的例证。尤其是前条,可以说是厥阴寒化危证的主文,因为伤寒脉微而厥,本属少阴之阴
第一卷85
####
盛阳衰,当用四逆汤以急温之;由于延误失治,至七八日而现通身肤冷、手足躁无暂安时之症,
这是少阴病陷厥阴的寒化恶候。从《素问·刺热》所谓“肝热病者,小便先*,腹痛,多卧身热,热
争则狂言及惊,胁满痛,手足躁不得安卧”来体会,既然肝热的手足躁不得安卧,必身热而小便
色*;那么肝寒的手足躁无暂安时,就必身寒而小便色白。至其“热争则狂言及惊”,则显然包
含有昏痉在内。并可推知厥阴“藏厥”的手足躁无暂安时,亦必包含有昏痉在内。因为不仅热
闭心包,肝之阳风内动,可以出现昏痉,寒闭心包,肝之阴风内动,亦可出现昏痉之故。本条还
可与“少阴病,吐利,躁烦四逆者,死”条合参,从其“躁烦四逆”轻于本条“肤冷”“躁无暂安时”来
看,可见仲景对厥阴“藏厥”不出方治,实不言而喻,故后世注家多云不治。但从“少阴病,吐利,
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条来看,又未尝不可试用通脉四逆汤合吴茱萸汤,并适
当加入温热的开窍熄风药以抢救之。这里有必要强调的是,外感病的厥阴危证,大都包含着少
阴阳盛或阴虚,阴盛或阳虚的病理基础在内。即:厥阴热化危证(如热闭心包或水不涵木而肝
之阳风内动的昏痉等症)是在少阴阳盛或阴虚的病理基础上发展而成;厥阴寒化危证(如寒闭
心包或水助木邪而肝之阴风内动的昏痉等症)是在少阴阴盛或阳虚的病理基础上发展而成的。
(三)古为今用,推陈出新
在了解了前人对厥阴病的研究成就与不足之后,摆在我们面前有待解决的问题就提出来了:
厥阴病的实质是什么?其主要病证、病机怎样?临床如何治疗?预后怎样?“七五”期间,我们对
流行性出血热这一急性传染病进行了临床研究,共观察治疗400余例,其中10%以上出现了痉厥
神昏的厥阴病症,中医组病死率仅366%,西医组为1071%(P<001)。对厥阴病有了一些感性
认识,取得了一些第一手临床资料。现仅以此为例,就上述问题提出以下看法,供同道参考。
1.厥阴病的实质:是外感热病的最后阶段,是手足厥阴经脉及其所系脏腑的病理变化。
对此,古今研究看法大体一致。
2.厥阴病的主症:是神昏痉厥。吴鞠通在自注《温病条辨》下焦篇18条时指出:“痉厥神
昏,舌謇烦躁,统而言之,曰厥阴证。”临床实践也完全证实:外感热病最终阶段总是陷入昏迷状
态的。热证如此,寒证亦无不如此。病在少阴,神志尚清,进入厥阴,就神志不清了,而一旦陷
入厥阴,往往救治极难。因此,我们在出血热的临床工作中,特别强调注意“先兆厥阴证”,即观
察患者的神志与体征。只要患者烦躁甚,或语言不便,舌体欠灵,或白日嗜睡,错语(如答非所
问),或夜间多梦呓、谵语,或偶见无意识动作,等等,均应看作疫邪将要进入厥阴的先兆,必须
及时开闭驱邪,扶正固脱,阻断其向厥阴发展。这一措施,有效地防止了病情的恶化,使许多病
人避免了进入厥阴阶段。
3.厥阴病的病机:是阴盛阳竭或阳盛阴竭或阴竭阳脱。吴鞠通在自注上焦篇17条“邪入
心包,舌謇肢厥”时指出:“厥者,尽也,阴阳极造其偏,皆能致厥。”译成白话就是说:“厥阴是三
阴之尽,阴盛阳竭固可为寒厥,阳盛阴竭亦可为热厥。”把厥阴病病机阐述得何等地精确!至其
来路,寒厥证可由少阴寒厥发展而来;热厥证如《温病条辨》所述有三焦之分:上焦由温邪“逆传
心包”所致,中焦由“阳明太实,上冲心包”而成,下焦由手少阴证“日久邪杀阴亏”所致;阴竭阳
脱证则多由热厥转为寒厥而成。在出血热的临床治疗中,上述各证均可见到。如休克期有疫
邪直中少阴的阴盛格阳证,若救治不及,一二日即由淡漠→烦躁→恍惚→躁扰→神昏而陷入厥
阴寒厥死亡;有起病二三日即疫邪逆传心包出现高热、昏迷、谵语、躁扰、出血、尿少的厥阴热厥
第一卷86
####
证(发热与休克、少尿三期重迭),若入院太迟,厥阴证悉具,亦多归于死亡;亦有病至七八日(少
尿期),邪热与瘀血、水湿内结阳明胃肠,二便不通,势成关格,延至二三日,瘀热内闭心窍,出现
谵语、躁扰、神昏的厥阴证者,若能积极地通泄瘀热水邪,以解阳明之结,开厥阴之闭,扶正驱邪
以宣畅三焦气机,尚有希望挽救,否则,亦难免一死;还有病至十余日,尿*症不解(少尿期或多
尿前期),瘀热水内结,阴液大量耗伤,正气日见亏竭,渐至极度衰竭,体温不升,演成阴竭阳脱
证而亡者。
4.厥阴病的治疗:从目前临床水平来看,厥阴证悉具时,即使集中、西医学之长,亦难以救
治。因而,加强对前述“先兆厥阴证”的预防性治疗(也可说是“截断疗法”)是救治成功的关键。
要做到及时治疗“先兆厥阴证”,除对厥阴证的先兆临床表现要有细致的观察、高度的警惕性
外,还要对厥阴病的病机发展趋势有足够的了解。“先兆厥阴证”的治疗原则有二:辨证论治与
中西医结合。具体运用如下:
(1)先兆厥阴热厥证:除上焦热病“逆传心包”的先兆不甚明显,往往措手不及之外,中、下
二焦阳明、少阴热厥转成厥阴热厥者,均有一个渐进过程,先兆症状完全可以把握。治疗原则
是:救阴津、开热闭、熄阳风。首重驱邪开窍。应在当用方药中,因闭窍之邪的不同,加用不同
的开窍熄风药。如热闭选用清开灵注射液(北京中医学院附属实验药厂制)或牛*醒脑静注射
液(上海产)加入当用液体中静脉推注或点滴,能口服者可用“三宝”;瘀热闭选用神农33号注
射液(天津危重急症研究所研制)静注或犀珀至宝丹微丸(江西中医学院研制)口服;湿闭选用
玉枢丹或苏合香丸口服等。在中医增液针、养阴针(重庆中医研究所研制)等大输液尚未推广
使用之前,西医大输液亦有救阴之功,应结合使用(临床实际已普遍使用)。若有气阴两亏证,
宜用参麦注射液(四川雅安制药厂产)加入液体中静滴,益气养阴救脱之力甚强,邪实而正虚甚
者用之,无助热恋邪之弊,有扶正固脱以利上述祛邪药发挥作用之功。
(2)先兆厥阴寒厥证:常由少阴寒厥恶化而来。在阴盛格阳或戴阳时,往往伴见神志恍惚
或无意识扰动等厥阴先兆症状。治疗原则是回阳救逆,开寒闭、熄阴风。首重破阴回阳。可选
用参附注射液(四川雅安制药厂产)、参附青注射液(上海医院研制)加入液
体中静注,或合用大剂通脉四逆加猪胆、人尿、葱白等。据我们的体验,上述方药犹有难为力
者,建议起用生附子制剂,如北京中医学院研制的“心脉灵”注射液(通脉四逆汤的新剂型),静
脉给药,或可担此重任(此药惜乎尚未能生产)。
(3)先兆阴竭阳脱证:比之前两证,更有一个渐进过程,可行未雨绸缪之计,将上述二证治
法综合起来,辨证治之。
(4)厥阴病的预后:两句话:“阳复则生,阳绝则死”,“留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机。”前者
是对寒厥而言,后者是对热厥而言。后世把《伤寒论》厥阴病篇诸多厥热胜复原文理解为厥阴
阴尽阳生,阴阳进退之机。即一阳得生则厥少热多而愈,阴尽而阳不生则厥多热少、一蹶不振
而亡。证之临床,病至厥阴,心、脑、肝、肾、阴、阳、气、血、津、液皆病,救治为难,死多生少,不死
即生。而始终不死的原因,有赖于阴阳相系一线,未致离决。
随着中、西医学对危急重症研究的逐渐深入,厥阴病的理论与临床必将得到较大的发展。
其中至关重要的是:①中医深入厥阴病临床,取得大量第一手资料,是发展厥阴病理论与临床
的基础;②大力开展急救中药的剂型改革,让中医用上可供辨证运用的系列静脉用中成药,是
使厥阴病的治疗获得突破的关键。
第一卷87
####
三、对脾胃理论的继承与发展
(一)对脾胃生理的认识
1.脾胃是元气之本:元气是健康之本,而脾胃则是元气之本。命门真阳虽为先天之本,生
命之根,是人由胚胎生长发育成人的原动力,但既生之后,人体的生长发育,一切生理活动,全
靠脾胃水谷精气的维持,故《内经》有“人受气于谷”和“得谷者昌,失谷者亡”的定论。先天禀赋
再足,若没有后天脾胃的充养,就难以维持生命。因此,在既生之后的生命活动中,脾胃占有更
为重要的地位。
2.脾升是升降运动的关键:人体是一个“小宇宙”。在这个“小宇宙”中,与自然界一样存
在生生不息的升降浮沉运动。而在人体内的升降浮沉运动中,最重要的就是脾胃的升清降浊。
在脾胃的升降问题上,万氏指出,脾升是维持人体正常生理活动的关键。认为前人所谓人有胃
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的胃气,就是指脾的升发之气。如果脾气不能升发,反而下陷,则水谷不能
运化,气血生化无源,五脏六腑失养,元气就会匮乏和消沉,生机也就不能活跃如常,而发生种
种病变。这就是李东垣提出的“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理论依据,而升发脾胃阳气,也就成为
李氏《脾胃论》的理论核心。但是,万氏对李氏独重脾升之论,认为不够全面,因为在人体升降
浮沉的生理活动中,脾升和胃降相辅相成,是必须并重而未可偏执的,是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
只不过脾升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已。
(二)对脾胃病理的认识
1.气火关系失调:人体生命活动全靠气来维持,气足则健康,气虚则病作,故《内经》有“正
气存内,邪不可干”和“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说。而气虚病作的关键则在于脾胃中气受到损
伤。李东垣创立阴火说,其基本论点即“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首次把《内经》“壮火之
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的理论引申到脾胃气虚与阴火产
生的关系中来。但是,李氏却未能把脾胃气虚与阴火随生的机理阐述明白,而只是一再强调
“脾胃既虚,不能升浮,为阴火伤其生发之气”、“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得以乘其土位”,
“脾胃虚则火邪乘之而生大热”等等。可见李氏虽然发现了脾胃病理中气火关系失调这样一个
重大问题,但仅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万氏有鉴于此,对阴火产生的机理,气
火关系失调的所以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说,气有余而化火,乃属一种实性亢奋,可称之为
实火,多见于新病壮实之人,例如外感病的实热证;气不足而生热,乃属一种虚性亢奋,可称之
为虚火,多见于久病虚弱的人,例如内伤病的虚热证。在虚热证中,因阴虚而导致阳亢的阴虚
热证为其常,因气虚不能内守,向上向外浮越而显露出虚阳亢奋之象的气虚热证为其变。但这
种虚阳亢奋,是因脾胃气虚而向上向外浮越所致,它和少阴阴盛格(戴)阳证是因心肾阳衰而向
上向外浮越的虚阳亢奋又同中有异,不可混淆。
脾胃气火关系失调的病理状态,除上述气虚阴火亢盛外,还有一种气郁阴火亢盛之证。前
者万氏名之曰“阴火虚证”,后者名之为“阴火实证”。阴火实证的产生,缘由阴邪(外感寒湿,或
内伤生冷,或忧思郁结等)郁遏阳气,令阳气不得发泄而出现的“火”象。这种“火”象,既不同于
第一卷88
####
气有余而化火的实性亢奋之象,又有异于阴亏或气虚而生热的虚性亢奋之象,此种郁火,只须
宣散,解其郁闭,令“火”得以发泄则愈。
上述阴火虚、实证,东垣虽均有涉及,但终因语焉不详而难以领会。万氏将其条分缕析,使
之合于规范,令人耳目一新,说理浅显,易懂易学,便于掌握运用。
2.升降运动失常:脾胃居于中焦,是人体气机升降运动的枢纽。脾胃健运,就能维持如
《内经》所说的“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
的正常升降运动。若脾胃气虚,升降失常,则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九窍,都会发生病变。因
而,脾胃升降失常,是脾胃病理的又一重要方面。它可以引起上、中、下三焦及其所络属的脏腑
的各种病证。举例来说:
脾胃升降失常,直接引起中焦不和,而现脘腹痞满胀痛之症,就是因为脾不升清,胃不降
浊,中气壅滞不通所致。脾气不升而反下陷,常见神疲肢倦而嗜卧或久泄不止而脱肛;胃气不
降而反上逆,常见呕恶嗳气而不思饮食。
脾胃升降失常,间接引起上焦不和,或在肺而现咳喘痰多之症,就是由于“脾为生痰之源,
肺为贮痰之器”,脾虚不能运化水谷变成精微上输于肺,反而化生痰湿上泛于肺,使肺气宣降不
利所致。或在心而出现失眠之症,就是由于“胃不和则卧不安”,胃之浊阴不降,循胃络通心而
上扰心神;或由于脾虚气血生化无源,血不养心而心神不安所致。
脾胃升降失常,间接引起下焦不和,或在肝而现胁痛满闷之症,就是由于脾虚失运,脾气壅
滞以致肝失疏泄所致。即使先因肝郁,也终必传脾,而应以治脾为主。或在肾而现腰痛浮肿之
症,就是由于脾虚生湿,湿聚成水,水湿困肾所致。
万氏认为,李东垣对脾阳不足,不能主升,湿土病现的病机论述较详,而对胃阴不足,不能
主降,燥土病现的病机论述较少。后世叶天士有鉴于此,提出脾胃分论,创养胃阴法,以弥补东
垣升脾有余而降胃不足之缺憾。万氏对此,能兼收并蓄,以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
(三)脾胃病变的治法方药
万氏认为,李东垣善治脾胃,应是金元以前的最高水平,但到了今天,其不足之处是显而易
见的,至少两个方面:一是偏重脾胃之阳,而忽略脾胃之阴,温补脾胃之方虽多,滋养胃阴之法
极少。二是对脏器间相互影响的认识也存在不足,只着重阐述了脾胃和肺、肾的相互影响,而
对脾胃和心、肝的相互影响则略而不详。因此,在讨论脾胃病变的理法方药时,不仅要注意到
脾胃阴阳两个方面,也要同时注意到脾胃与肺、心、肝、肾四脏的相互影响。为此,万氏拟定脾
胃寒热虚实证治要点如下:
1.脾胃寒热实证治
(1)脾胃寒实证治:多因内外淫邪的寒湿犯中,脾胃为其所困,以致中气失运,而现脘腹胀
满疼痛拒按,呕恶不思饮食,大便溏泻,舌苔白腻润滑,脉迟紧等症的,宜用香砂平胃散以温运
中气,祛寒燥湿;若兼见嗳腐吞酸口淡恶食等寒滞症的,则宜加山楂、六曲、谷麦芽、鸡内金等以
温消食积。若因寒饮留中,而见脘腹痞满,水声沥沥,时吐痰水,舌苔白滑,脉弦迟等症的,宜用
小半夏加茯苓汤更加枳实、陈皮、桂枝等以温中逐寒饮。若因久痢沉寒痼冷内结,而现腹胀满
痛拒按,下痢白冻而里急后重,甚至大便不通,舌苔白腻,脉沉弦迟等症的,则宜用温脾汤加减
以温下寒积。若因寒凝血瘀而现脘腹硬痛固定不移,舌有青紫瘀斑,脉涩等症的,宜用手拈散
第一卷89
####
加桂枝、乳香等以温化瘀血。
(2)脾胃热实证治:多因内外淫邪的湿热或燥热犯中,如太阴湿温的三仁汤证、连朴饮证
和阳明燥热的白虎汤证、承气汤证等。若因胃火上炎,以致口疮、牙龈肿痛,甚至吐衄血的,宜
用清胃散或泻心汤以清泄胃火。若因热滞中阻,而现脘腹胀满疼痛拒按不大便,嗳腐吞酸,口
苦恶食,舌苔*腻,脉滑数等症的,宜用保和丸合小承气汤等以清导食积。若因浊痰凝聚,而现
心下痞满、不食不饥不便、舌苔*腻、脉滑数等症的,宜用半夏泻心汤去人参、干姜、大枣、甘草,
加枳实、杏仁辛开苦降以化浊痰。若因热痰壅结,而现心下硬满疼痛拒按、舌苔*腻、脉滑数等
症的,宜用小陷胸汤加枳实等以清化热痰兼宽中下气。若因水热内结,而从心下至少腹硬满疼
痛不可近手、舌苔*腻、脉弦滑数等症的,宜用大陷胸汤或十枣汤以逐水热。若因瘀血蓄积肠
间,而现少腹硬满、大便不通、小便自利(或不利)、如狂甚至发狂等症的,宜用桃仁承气汤或抵
当汤以下瘀血。若因热结血瘀而现脘腹硬痛固定不移、舌有紫红瘀斑、脉涩等症的,宜用失笑
散加丹参、赤白芍、乳香、没药、桃仁、红花等以清化瘀血。若因瘀血内结于脾,而现左胁腹痞块
的,宜用鳖甲煎丸以活血化瘀消痞。
至于因脾胃内蕴湿热而生虫的,多见脐腹时痛时止、口吐清涎、夜寐齿、肌瘦面*有斑
点、唇内有白点、舌苔花剥等症,一般可用化虫丸以驱虫止痛;但病性属寒而伴有舌淡苔白脉迟
等症的,宜用理中安蛔汤;病性属热而伴有舌红苔*脉数等症的,宜用连梅安蛔汤;病性属寒热
虚实错杂而伴有渴不欲饮、饥不欲食、舌苔白*相兼等症的,宜用乌梅丸。
2.脾胃寒热虚证治
(1)脾胃虚寒证治:属于脾胃气虚的,多见神疲肢倦、少气懒言、不思饮食、肌肉消瘦、胃痛
喜按喜温、舌质淡红、脉缓弱等症,宜用香砂六君子汤以健脾益气,温胃祛寒。若因脾气虚导致
阴火旺,而现久泻不止、久热不退、烦渴不思饮食、神疲肢倦、少气懒言、脉数而虚大或细弱等症
的,则宜用补中益气汤升补脾气以降阴火。若因脾气下陷以致脱肛的,亦宜用补中益气汤升举
脾气以收脱肛。若因脾气虚不能统血而见大便下血不止的,则宜用归脾汤以补气摄血。若因
脾气虚不能摄精而见膏淋或白带淋沥等症的,都可用参苓白术散加减以补气摄精止带。若由
脾胃气虚发展成为脾胃阳虚的,除现有上述脾胃气虚证外,还多现有身寒肢冷、脘腹冷痛喜热
按、时吐清水、大便溏泻、舌质淡白、脉沉迟弱等症,宜用附子理中汤温补脾阳以化寒湿。
(2)脾胃虚热证治:本证是因脾胃阴液不足所致。多见胃中灼热、饥而食难下咽、咽干口
燥、或胃中热痛而大便干结难下、舌质干红或舌心光剥、脉细数等症,宜用益胃汤或增液汤等滋
养脾胃阴液以清热润燥。
若属于脾胃阴阳气液两虚的,则必同时现有上述寒热虚证,如胃中热痛而大便溏泻、或胃
中冷痛而大便燥结、或舌红苔*而脉迟缓弱、或舌淡苔白而脉弦细数,等等。投药稍偏,即难接
受,一般宜用资生丸等平补脾胃法以稳步取效,不可急躁图功。
脾胃病常与肺、心、肝、肾有关。例如:脾胃病涉及于肺的,由于“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
之器”,因脾虚生痰上泛于肺,而现咳喘痰多、不思饮食、神疲肢倦、大便溏泻等症的,宜用六君
子汤以健脾化痰为主。脾胃病涉及于心的,常见胃不和而卧不安,宜用半夏糯米汤或温胆汤以
和胃安神。脾胃涉及于肝的,常见土虚招致木克的腹中急痛而脉弦等症,宜用小建中汤以培土
制木。脾胃病涉及于肾的,常见腰冷痛而沉重等症,宜用甘姜苓术汤以培土制水。由于脾胃为
后天之本,在五脏六腑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所以无论脾胃病影响到其它脏腑,或其它脏腑
第一卷90
####
病影响到脾胃,只要症见肌肉消瘦、不思饮食,消化功能日差,气血日见衰竭,都必须以健补脾
胃为主。否则,脾胃一败,就难以救治了。前人所谓“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确为至理。
(四)临床应用举隅
1.补法的临床应用
脾胃方面例案
例一,夏某,男,38岁。久患十二指肠球部溃疡病,饥时痛作,喜热畏冷,午后尤甚,嗳气、
矢气则舒;胃纳减退,只能少进软食;大便溏泄,脉缓弱。投予香砂六君子汤,药下即觉腹中气
机运转,矢气增多,胃痛显减。连进十余剂后,胃痛止,纳渐增,可进硬饭。因守方长服而痊愈。
按:消化道溃疡常见气虚寒痛证,万氏善用香砂六君子汤,缘起于一段令人难忘的往事:抗
战时期,万氏客居峡江,患胃痛甚剧,卧床月余,米食难进,仅能喝点汤水,大肉尽脱、形容枯槁,
势颇危殆。当时万氏年纪尚轻,行医未久,经验不足,在中西药杂投无效的困境中,幸自试用此
方获效,即坚持服至病愈。从此,万氏每遇此证即用此方,疗效满意。
例二,杨某,男,46岁。久患消化道溃疡(X线钡餐透视检查见:胃大、小弯共九个溃疡点,
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幽门狭窄,胃下垂),胃痛,吐血,黑便(大便索结如羊矢),尿赤,胃纳甚差,
舌苔酱黑而质红,脉象细数。投予石斛清胃汤加减(石斛、丹参、赤芍、白芍、甘草、生蒲*、灵
脂、山楂、藕节、白芨、仙鹤草、白药、火麻仁、蜂蜜)。连服5剂,胃痛大减,吐血止,大便畅通而
黑便明显减少,黑苔转*,食增神旺。再进5剂,诸症基本消失,守方加减以巩固疗效。
按:本例属脾胃阴虚证,只是由于胃中瘀热充斥,故在养阴清热之中化瘀、止血、止痛。
例三,李某,女,49岁。胃中灼热多年,饥时尤甚,饮冷则舒,晨起胃脘有气包突起,约半小
时自消,手足心热,大便秘结,小便*热,脉细数而弱。投予石斛清胃汤加减,初服有效,再进无
功,后加寒凉泻火药则胃中异常难受而另就他医。
按:本例实属脾胃气阴两亏证,养阴清热稍过即气虚证加重。若复诊时改用平补脾胃的方
药,或可稳步图功。通过这一失败例的教训,万氏对脾胃气阴两亏证的治疗有了进一步的体
会,后来遇此证时多能以平补脾胃为主取效。如一男,久患消化道溃疡,胃中灼热而大便素溏
今硬,舌苔微*而脉象弦迟。投以异功散合焦三仙、内金,连服6剂而灼热除,诸症减,守方继
进而愈。
肺脾方面例案
丁某,男,61岁。久患肺结核,骨蒸寒热,长期不已,卧床不起,咳嗽痰多,不思饮食,脉细
数而虚。投予六君子汤加*芪、银柴胡、地骨皮3剂,即骨蒸退而胃纳增,惟盗汗仍多,守方去
银柴胡、地骨皮,加龙骨、牡蛎,坚持服用200余剂,终至病愈体丰,康健胜昔。
按:此即补土生金之法。又肺结核病常见咯血,阴虚火旺者固常用养阴清肺止血法;气虚
不摄血者,又须用温补摄血法,参、芪即可胜任;若阳虚者,还可用甘草干姜汤。总以补脾着眼。
心脾方面例案
李某,男,19岁。患嗜伊红细胞增多症。低热月余不退,久泻不止,胸闷、心悸、失眠,纳
少,时腹痛,脉细数而弱。血检:白细胞41700/mm
3
,嗜伊红细胞占84%。予参苓白术散加焦
三仙、内金、枣仁、柏子仁、合欢皮、夜交藤等3剂,脘腹胀痛加甚;守方加木香、佛手、大腹皮、莱
菔子,再进5剂,诸症大减,血检:白细胞降至14700/mm
3
,嗜伊红细胞仅占34%;守方去腹皮、
第一卷91
####
莱菔子,5剂后诸症消失,血象基本正常(白细胞9400/mm
3
,嗜伊7%)。守方加减以巩固疗效。
按:本例心脾气血两亏,且兼中焦气滞较甚,初投平补脾胃之剂虽属对症,但行滞不力,益
气药反增其滞,故腹胀痛加甚;二诊加用行气药后,消、补得当,疗效显著;虑其脾气虚甚,故及
时减去行气药。由于增减进退卓然有序,故取得高效、稳效。
肝脾方面例案
陈某,女,40岁。患慢性肝炎,肝功能久不正常,右胁时痛,胃脘亦痛,口淡,纳差,痰多,神
疲肢倦,苔腻,脉弱。初诊香砂六君子汤加焦三仙,连服10剂,胃痛停止,肝痛亦稍减轻,痰除,
但精神仍差;复诊守上方去木香、砂仁,加柴胡、枳实、白芍、红参,再进15剂,肝痛全除,精神眠
食均佳,复查肝功能恢复正常。三诊仍守上方以巩固疗效。
按:万氏认为,肝病必传脾,若肝病脉不弦而弱,是脾虚已甚之象,治法当以补脾为主。本
例慢性肝炎由于脾虚已甚,故在初诊时专用香砂六君子汤加焦三仙以健脾助运;而在脾虚病情
改善之后,复诊时即合用四逆散以调肝(柴胡以疏肝,枳实以平肝,白芍以柔肝,甘草以缓肝)。
由于治法先后有序,故获良效。万氏治疗慢性肝炎肝脾同病之证,常用四逆散合异功散以平调
之(肝痛甚者合金铃子散,纳差甚者加焦三仙),稳而效宏,值得珍视。
肾脾方面例案
姜某,女,25岁。患慢性肾盂肾炎。腰酸痛甚,头面肢体浮肿,怯寒较甚,间或微热,不汗出,
神疲肢倦,不思饮食,腹时胀满,大便时结时溏,小便*浊,舌苔微*,脉迟。投以四君子汤合白茅
根汤、麻*附子甘草汤,加白芍、浮萍。连服6剂,腰酸痛除,肿消。守方加减以巩固疗效。
按:腰痛水肿属肾,但常与脾相关。万氏认为,脾虚失运,则土不制水,肾水乃失其常,而能
病人。其于脾虚失运而寒湿困肾,出现腰痛水肿者,常用五苓散、五皮饮等方;若脾虚失运而湿
热困肾者,常用四君子汤配自拟白茅根汤取效。本例虽兼见阳虚,但湿热证显,故白茅根汤与
麻*附子甘草汤同用。
2.攻法的临床应用
升降并重例案
肖某某,男,36岁。患胃下垂8个月。腹胀甚而时痛,有下坠感,胸闷,纳差,舌红,脉弦有
力。初诊投以升麻15克、柴胡15克、葛根30克、陈皮15克、枳壳30克。连服3剂,腹胀减半,
脉弦见退;守方再进5剂,腹胀基本解除,余症均见好转。仍守方再进以收功。
清补兼施例案
周某某,女,42岁。脐腹胀满硬痛已4年。每天除早上空腹时脐腹胀无所苦外,余时均感
胀满硬痛,不思饮食,口苦,大便时结时溏,脉弱。初投枳术丸方加味(枳实15克、焦白术30
克、陈皮30克、厚朴10克、大腹皮15克、青木香15克、山楂30克、六曲10克、谷麦芽各15克、
鸡内金10克),连服30剂,脐腹胀满硬痛全除。随访多年,未见复发。
行气通腑例案
万某某,男,43岁。患急性肠梗阻。突然剧烈腹痛,住院保守治疗,痛虽稍减而腹胀日增,
大便三日未行,服大*苏打片而腹痛加剧。因患者坚决拒绝手术治疗而就诊于中医。万氏见
其以腹胀为主,其痛不甚,喜按,不能食,稍进食则腹痛加剧,小便自可,舌苔白*厚腻,脉缓。
认为证以气滞为主,不可攻下,只可行气导滞。方用莱菔子30克、大腹皮30克、陈皮60克、枳
壳15克、枳实15克、鸡内金末15克(冲)。服1剂后约三时许,即得软便一次,先黑后*,但量
第一卷92
####
不多,腹胀稍减,微痛已止。继进3剂,每日得大便一次,腹胀渐除,口味仍差,已旬余未能进
食。系由腑气虽通于下,而尚不运于中,乃守上方减大腹皮为15克、陈皮为30克,加山楂15
克、六曲10克、谷麦芽各15克,更进3剂而痊愈。
化痰降逆例案
例一,叶某某,男,31岁。呕吐时作时止已20年,常发作于冬春季节。近时呕吐月余不
止,每日午饭后必呕吐一次,呕吐物为酸苦水和白痰,呕吐前有时脐腹剧痛,呕吐后其痛即止。
早、晚饭后不吐。口干渴喜热饮,虽尚知饥思食,但口淡乏味,食下即脘胀、噫气、肠鸣,大便软
条色*而日行二次,舌苔前几天黑而润滑,现已减退,舌心仅余少许,舌根苔*腻,舌质红,脉
滑。初投以苓连二陈汤合小半夏汤(半夏30克、陈皮30克、茯苓30克、*连5克、*芩5克、生
姜15克、生甘草10克)。服第一剂,午饭后即未呕吐,只是稍有恶心。服第二剂,午饭后既未
呕吐,亦未恶心,肠鸣渐止,黑苔全退,*苔亦减。复诊守方再进4剂,呕吐未再发生,胃纳增
加。仍守方加减以巩固疗效。
例二,张某某,男,41岁。噫气不除已3个月,久治无效。每日噫气频作,动则增剧,静则
稍减,心下痞硬,不思食,口干渴饮。初诊投以旋复代赭汤合橘皮竹茹汤加减(旋复花30克、代
赭石30克、陈皮30克、竹茹10克、半夏15克、枳壳10克、麦冬15克、枇杷叶15克),连服7剂,
噫气和心下痞硬全除,脘腹舒适,食增渴止而愈。
化瘀止痛例案
张某某,男,32岁。久患胃溃疡不愈,医院接受手术治疗。术后心下脐上刀口处
一团硬结胀满疼痛拒按,呻吟床褥,难以转侧,虽经采用各种西药镇痛而无效,病人痛苦已极。
舌红苔*,脉弦。万氏会诊投以芍药甘草汤合失笑散、金铃子散加味(赤白芍各15克、生甘草
15克、生蒲*30克、五灵脂30克、延胡索15克、川楝子15克、丹参30克、三七末10克、山楂肉
30克),当日连服2剂。一剂后痛即大减,并得安睡片刻;再剂痛减十之七八,自觉轻松,能下
床活动,并能下楼上厕所。次日复诊,嘱守原方再进以尽全功。后据一位实习医生面告,因住
院医生改方减量,服后病又增剧,只好仍用原方原量,续服6剂而痊愈。
四、对阴火理论的继承与发展
自李杲创立阴火说和甘温除热法后,虽历代医家在临床上用之多验,但由于李氏在理论上阐
述的不够明确,甚至相互抵触,因而引起后世争论颇多。例如:既指明“阴火者,心火也”,又说“肾
为阴火”;既肯定“脾胃不足之源,乃阳气不足,阴气有余”,而“脾胃既虚,不能升浮,为阴火伤其生
发之气”,“脾胃虚,则火乘之而生大热”,“惟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反复强调“大
忌苦寒之药损其脾胃”,却又说:“甘寒以泻其火”,“加寒水之药降其阴火,*柏、*连之类是
也”,“*芩补肺气,泄阴火之下行。”不仅把生理之火与病理之火,而且把寒性的阴火与热性的
阴火都混为一谈,致使阴火概念模糊不清,令人费解、误解或曲解者久矣。考李氏在提出了阴
火说之后,之所以有时在阴火中杂以阳火,是以临床常见阴、阳火相兼为病,而在甘温法中辅以
甘寒甚至苦寒等法获效为根据的经验总结,从临床上看,是可取的,只是在理论上对阴火和阳
火的区别与联系界定未清,致令阴火这一临床常见、多发病证,至今未能被大多数人所认识。
因此,进一步阐明阴火理论,使之合于规范,是求取认识阴火的本质,提高临床疗效的关键。
第一卷93
####
(一)澄清阴火概念
阴火是相对于阳火提出的病理概念。这里的“火”,是指热的现象;“阴”,是指该热象的性
质。换句话说,即阴火指病性为阴寒而病证为火热的病理概念。
李杲创立的阴火说,虽然肯定了脾胃元气虚弱是阴火产生的根源,但未能确立阴火相对独
立于阳火的概念,已如前述。李时珍对此作了明确的鉴别。他说:“诸阳火,遇草而炽,得木而
燔,可以湿伏,可以水灭;诸阴火,不焚草木而流金石,得湿愈焰,遇水益炽,以水扑之,则光焰诣
天,物穷方止,以火逐之,以灰扑之,则灼性自消,火焰自灭。”(《本草纲目》第一版北京人民卫
生出版社,1985年)这就是说,可以燔灼津液,用寒凉药能消除的火是阳火;反之,用寒凉药火
象反增,用温热药能消除的火则是阴火。也就是说,阳火的病性与症象均为热,属标本俱热证;
阴火则病性为寒而病证为热,属标热本寒证。唯其为此,阴火这一概念才具有独立于阳火的意
义。
(二)深入探讨阴火的病因病机
1.病因:阴火的产生,多由饮食不节、劳倦过度、七情郁结、起居不慎等,令元气大伤;或寒
湿阴邪外郁,或生冷饮食内遏,令阳气不得宣发透达所致。前者发为阴火虚证,后者发为阴火
实证。
李杲指出:“饮食失节,劳役形质,阴火乘于坤土之中……首先由喜、怒、悲、忧、恐,为五贼
所伤,而后胃气不行。”对脾胃阴火虚证的产生原因作了深入的探索,提出了明确的理论。但对
肾虚阴火及阴火实证,则未能揭示得同样昭然,我们只能从他的临床治验中寻找线索。如在
《脾胃论·调理脾胃治验·升阳散火汤》中提到:“胃虚过食冷物,抑遏阳气于脾土,火郁则发之。”
又在同一章节的“麻*人参芍药汤”案中指出:“表有大寒壅遏里热,火邪不得舒伸,故血出于
口。因思仲景太阳伤寒,当以麻*汤发汗,而不与之,遂成衄血,却与之立愈,与此甚同。”又在
“神圣复气汤”案中指出:“上热如火,下寒如冰……此皆寒火来复火土之雠也……大抵肾并膀
胱经中有寒,元气不足者皆宜服之。”还在“阴病治阳,阳病治阴”中说到:“另有上热下寒,……
若阴中火旺,上腾于天,致六阳反不衰而上充者……慎勿独泻其六阳。此病阳亢,乃阴火之邪
滋之”,为我们认识肾虚阴火与阴火实证提供了依据。
2.病机:火热之证,无论阳火或阴火,皆由阳气亢奋所致,而其阳气亢奋又各有其虚实之
分。这里仅就阴火而言:
(1)阴火虚证:《内经》云“阳气者,烦劳则张”,是说烦劳即会引动阳气亢奋。阳气虚弱者,
当外邪入侵,或饮食生冷,或七情太过,或形体劳倦时,即易引动虚阳亢奋而见阳气向上向外升
浮之虚性亢奋之象。
此证病机之所以多在脾胃,系因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无论饮食、劳倦、七情,皆
首伤脾胃,损及元气之故。而脾胃虚弱日久,又可导致他脏不足而兼见多脏虚证,万氏统称之
为“脾虚阴火证”。
若肾阳大亏,龙火不能潜藏而向上向外浮越的,则称之为“肾虚阴火证”。
(2)阴火实证:阳气为阴邪所郁,不得宣发所致。此证既包括内伤饮食生冷所致的阳郁里
证,也包括外感寒湿阴邪所致的阳郁表证。当今临床上,一般习用可“抗病*”的板蓝根甚至牛
第一卷94
####
*之类给感冒发热,造成表寒(湿)闭遏者不少,或久咳不已变成慢性支气管炎;或长期鼻塞难
通成为各种鼻炎;或咽喉干红梗堵,久之不已,演成咽炎;或低热不退,查无原因……,若不知阴
火实证,当用升阳散火,宣开肺卫治法,终难求愈。
(3)阴火与阳火相兼证:阴火虚证日久气损及血,阳损及阴,可兼见阳火虚证(即阴虚之
火)。阴火实证日久阳郁化火,常可兼见阳火实证(即阳盛之火)。更有阴火虚实相兼之证日
久,阴血与阳气俱亏,气郁与化火并存,形成阴阳虚实错杂证者,临床并不罕见。这也许就是李
杲在《脾胃论》中确立了甘温除热法以治脾虚阴火之后,又多处出现合用甘寒或苦寒法的根源
所在吧。但应强调的是,脾虚阴火证是只宜甘温除热法而大忌苦寒之药泻胃土的,只是在:兼
有气郁阴火实证时,可加辛温之药以升散郁火;兼有阴血虚的阳火虚证时,可加甘寒之药养阴
降火;兼有气郁化火的阳火实证时,可加苦寒之药以直折之。而加用寒凉药时又须注意“从权”
二字,不可忽略。
(三)指出阴火的辨证要点
1.标热证
发热:阴火发热可为低热,亦可为高热,大多为间歇热(间隔时间长短不一,短者以小时计,
长者可数十日一发),呈波动热型。发热时或伴汗出恶风寒等症。
胃中灼热:是脾虚阴火证的常见症状。多因中焦清阳不升,浊阴难降,清浊相干,郁结于中
焦所致。虽灼热而得冷饮反剧。
口苦干渴:为气虚不能升津止润所致。多不欲饮或喜热饮。
舌糜、口疮、牙龈肿痛、咽痛:脾胃阴火或肾虚阴火的常见症状。多伴见舌体胖淡而嫩,边
有齿痕,苔白,或便溏等症。
此外还可见到便秘、尿灼、脉数等症。总之,阴火的“火象”繁多,不一而足,但必有本寒之
象伴随。
2.本寒证
身寒或恶风寒:患者素体性寒、易感,或虽发热而伴恶风寒。此为阴火发热证最为多见的
本寒象。
头昏气短、极度乏力、口淡、不饥、纳少、纳后脘胀、大便软烂或溏泻或虽秘而质软:这些脾
胃阳气虚证,为阴火虚证所必具,是医者得以从众多标热证中辨认出阴火证的着眼点。
舌胖嫩淡红而多齿痕、苔白:这是阴火虚证的常见舌象。若见白苔厚腻,为脾胃气虚日久,
运化失职,湿浊内生;若更见白底*苔垢秽,是为湿郁日久所致,不可认作实热而妄用苦寒。
脉虚弱或迟:是阴火证常见之脉。即使其人脉数大,亦必不耐重按。
3.兼夹证
兼血虚:有失血史(黑便、崩漏、肠风下血或慢性咳血等),或气虚日久,由气及血,见唇舌淡
白,心悸面白光,脉细或芤等症。
兼阴虚:久病阳损及阴,而见五心烦热,咽干舌燥,渴喜冷饮,胃中嘈杂似饥,大便干结,脉
细数等症。
兼实热:多见口舌生疮而口苦口臭,心烦失眠,大便干结,舌尖绛,舌苔*等症。
第一卷95
####
(四)临证遣方用药
1.阴火虚证
脾虚阴火证:法宜甘温补脾益气除热法,以补中益气汤为主方,其中:*芪必须重用(30~
60克);人参则随患者气虚的轻重程度选用*参(30~60克),或白参、红参(10~15克),兼阴津
亏者加西洋参(10~15克);炙甘草在此为泻阴火主药之一,当重用(10~15克),不可认作和
药,若标热旺盛者,宜用生甘草(10~15克);升麻、柴胡升阳解郁,一般须用10~15克;当归补
血、和血以配阳气,若脾虚便溏者,应少用或不用,以防滑肠;陈皮用于大队升补药中,起和降作
用,以达到升清降浊,补而不滞的目的,用量当在10~30克之间,少则难当此任。
若兼阴亏较甚者,还可合生脉饮或径用参麦针静脉注射,其效尤捷。
肾虚阴火证:治宜甘温补肾回阳除热法,以通脉四逆汤为主方。无论外感内伤,病至格阳、
戴阳,均属危急重症,应大剂回阳救逆,姜附参草用量均在30克以上,必要时应加葱白、猪胆
汁、人尿、龙骨、牡蛎等通阳和阴、反佐潜纳。还应同时静脉注射参附针,力挽危亡。若肾阴亦
亏,浮火常炎,口糜舌烂,反复难愈者,又当选附桂八味丸以缓图之。
2.阴火实证:治宜辛温散热法,如属湿邪壅中,火郁于脾者,可用升阳醒脾散火的升阳散
火汤(气不虚者,应去人参)或火郁汤(《兰室秘藏》方)。如属寒邪外束,火郁于肺者,可用开表
宣肺散火的麻*汤,或三拗汤加桔梗。
3.阴火阳火虚实相兼证:治宜甘温合甘寒或苦寒法。如阴火虚证兼有阳火虚证的,可用
甘温合甘寒法的*芪人参汤。阴火虚证兼有阳火实证的,可用甘温合苦寒法的补脾胃泻阴火
升阳汤。还有阴阳寒热错杂的虚证,用药稍偏,即难接受(即所谓“虚不受补”),当取平补之法,
可用参苓白术散等。
(五)临床应用举隅
1.阴火虚证例案
例一,急淋化疗过程中合并大叶性肺炎高热患者,经中西医结合(清热解*与抗生素疗法)
治疗无效,宣告病危。家属抱一线希望求治于万氏。诊见患者高热而多汗肢冷(背心尤寒),面
白如纸,声音低微,极度疲乏,恶心厌食,咳嗽胸痛,咯铁锈色痰,脉虚弱甚。此气虚将脱而热伤
肺络之脾虚阴火证,即与大剂补中益气汤(红参、洋参、*参同用,且*参、*芪用量皆为50
克),2剂即热降,10剂而神旺,更少加宣降肺气药,20剂后肺部炎症吸收,急淋血象缓解,临床
诸症消失出院。
例二,感冒高热半月,愈治愈重患者,自云虽发热而不恶寒,观之却衣着倍于常人不觉温,
咳嗽痰少,头身沉重,双腿难提,苔面腻似湿困,舌红便干又似实热,然夜卧大汗湿透衣被,极度
疲乏,小便清,脉数而弱甚,气虚之象毕露。万氏诊为脾虚阴火证,予大剂补中益气汤加葛根
等,1剂热退,2剂神清气爽,便调,守方一周痊愈。
例三,一两岁女孩,出生后不久即便溏,继而发热不退,医院确诊为败血症,久治不效。
万氏会诊时,见患儿身大热而四末常冷,便泄日五六行,神萎,食少,舌红苔*,指纹紫红,诊为
脾虚阴火证,予大剂补中益气汤去当归,很快泻止热退,坚持服药1月,肢温尿清渴止,食增神
旺,血培养阴转,调理3月痊愈。值得一提的是,此例病程中一度因久病伤阴,便泻特甚而合用
第一卷96
####
过生脉散,后又因不慎受寒饮冷而由脾气虚发展为脾阳虚,出现下利完谷不化而合用过附子理
中汤,但都在渴、利止后仍坚持补中益气汤益气以生血,终获痊愈,并健康成长。
例四,一老妇形盛面赤,自云“火体”,动则“上火”,眼鼻口中冒“火”,咽痛如裂,牙疼,手足
心热甚,久治不效,殊以为苦。万氏细诊之,其人虽“火大”而从不欲饮,得冷反难受,多年来,大
便日十余行而溏,且难禁,极度乏力,腰痛尤甚,舌胖淡嫩脉弱。其气虚之象甚著,而前医药多
寒凉,宜其不效。遂诊为脾虚阴火证。予补中益气汤(*参与洋参、生甘草与炙甘草同用)去当
归,用银柴胡,加山药、莲子、石斛、桔梗,兼护脾阴、保肺气,3剂咽痛除,诸“火”尽消,气力增,
继服一周而多年痼疾得愈。
例五,一男患“回归热型结节性非化脓性脂膜炎”国内辗转医治两年无效。每隔4~7天发
作寒战高热,肢厥,皮下结节多发如枣、豆大,持续6~9天热自退,结节随消。发作时身疼咽痛
渴喜沸汤而不多饮,便软尿清,间歇期面白光神萎浮肿,舌淡苔白厚而滑,脉微细数。万氏门人按
真寒假热证论治,初见成效而后又停滞不前,在万氏指导下,予大剂四逆汤加味,方中主药附子
用量由30克而60克,而90克,而120克,最后加至150克,先后服药160余剂,方告痊愈。
2.阴火实证例案
一男风寒感冒服凉解药后,声音难出月余,咽喉如火灼,有异物感,渴喜热饮,舌苔厚腻边
*中黑,黑多*少,脉浮弦。万氏认为是属寒闭火郁于肺的阴火实证,先予升阳散火汤去参、芍
之壅敛,加翘、薄、僵蚕、蝉衣、蒌皮等清宣,服14剂后症虽稍减,但声音仍未大出,继予三拗汤
加桔梗,7剂而声音大出,并觉喉间异物有推向外出之感,继进7剂获愈。
3.阴火阳火虚实错杂证例案
一女青年便秘两年,恒一周一便,质硬色*黑难下,渴喜冷饮,时腹胀满,左腹痛,纳少,困
倦乏力,自云每日睡眠少于10小时即感不支。形寒,面白光,动则气短难续,脉弱舌淡*白。万
氏认为是属脾虚致滞,滞久生热的阴火阳火虚实错杂证,予补中益气汤合小承气,1剂即便通,
先硬后软,连服10剂而愈。
临证特色
一、辨证思路
(一)统寒温,兼收内外
寒温统一与内外统一的学术思想使临床辨证思路更加开阔和全面,万氏曾为其领衔的国
家“七五”攻关热病研究科研课题制订了一个“发热辨证论治方案”,充分体现了在寒温内外统
一的学术思想指导下的辨证思路。举例来说:
如免疫功能低下患者的合并感染,若仅见其感染高热,一味用抗生素或清热解*中药攻
邪,常无效验,致炎症久攻不下,甚至令体内菌群失调,继发霉菌感染者,常屡见不鲜。万氏常
第一卷97
####
用甘温除热法的补中益气汤方获效。他认为本方不仅能扶正以治内伤(*芪、人参、白术、当
归、甘草等可提高免疫功能),而且能祛邪以治外感(升麻、柴胡等可抗感染),实为虚人外感病
安内攘外的良方。
又如老年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时,既要具有寒温统一观,明辨其外感表寒或表热或表寒
郁热之证,而分别治以辛温(如麻*汤)或辛凉(如麻杏甘石汤)或辛温合辛凉(如大青龙汤)之
法;又要具有内外统一观,明辨其内伤里寒或里热或里寒热错杂之证,而分别辅以或温或清或
温清并用的补法以扶正祛邪,才能提高疗效。万氏常用的白果三拗三子六君汤方之所以对表
里俱寒的本证有良效,就是在上述观点指引下创制而成的。
再如慢性风湿性关节炎急性发作时,必须辨明其是属风寒湿痹抑或属风热湿痹,而分别治
以桂枝附子汤或麻杏苡甘汤等,才能提高疗效。万氏认为用桂枝附子汤治风寒湿痹不必去芍
药,并常用桂枝汤加术附屡效。如曾治刘某某一案,男,51岁。患风湿性关节炎已20余年,形
寒特甚,极易感冒,近因急性发作而周身关节尽痛,尤以腰膝疼痛为甚,行走须人扶持,舌苔白
润,脉沉细弱。投以桂枝汤加术附,更加*芪、防风、当归、牛膝、桑寄生、杜仲、续断等,连服十
剂,诸痛全除,上班工作。又有风热湿痹一案,罗某某,男,26岁。患慢性风湿性关节炎急性发
作,右膝关节肿痛灼热,不能站立行走,周身皮肤散见红疹,入暮发热,汗出恶风寒,口渴甚而喜
热饮,大便干结,小便*热,舌苔白*相兼,脉浮数。投以麻杏苡甘汤加防己、防风、桂枝、赤白
芍、知母、牛膝、木瓜、白茅根、赤小豆等,连服12剂而愈。
(二)重体质,善别阴阳
八纲是所有辨证纲领的总纲,而阴阳又是八纲的总纲。治病不明阴阳,如入迷雾之中。“明
于阴阳,如惑之解,如醉之醒。”(《灵枢·病传》,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本,1956年第1版76页)张介
宾说:“凡诊病施治必须先审阴阳,乃为医道之纲领。阴阳无谬,治焉有差。医道虽繁,而可以一
言蔽之者曰:阴阳而已。”(《景岳全书·阴阳篇》,上海科技出版社,1959年第1版18页)
万氏认为,明辨患者体质,是正确审察阴阳的捷径。如阴寒体质者,患病多从寒化,虽感阳
邪,亦不宜过用寒凉,应预见其耗气转阴的可能;阳热体质者,患病多从热化,虽感阴邪,亦不宜
过用温热,应预见其伤津转阳的可能。尤以病情迁延日久,阴阳寒热错杂的疑难病证,一时难
辨阴阳,详细了解其体质,确能有助于指迷定向。是故万氏临证,特别注意对每一患者体质情
况的了解。如冬夏所苦,饮食喜恶,屎尿质色等等,从中鉴别其人体质的阴阳,以掌握疾病发生
发展的可能趋势,从而在治病时注意防范,预为绸缪。如其人素体形寒易感,是为卫阳虚,治病
时必须注意在攻邪中扶助卫阳,以标本兼顾。如其人素体纳少便溏,是为中阳虚,治病时必须
注意补脾,仓廪足,而后可议用兵。如其人素体阴虚火旺,虽受凉于一时,可预测其化热之机
先,治必慎用劫阴化燥之品,而处处顾护其阴。更有一种阴阳气血俱亏,五脏六腑多病之人,体
质羸弱,用药稍偏,即捉襟见肘,俗话说“按得头来脚又翘”,最为难治。此时掌握患者体质就有
决定性意义,一般采用平性药物,择其关键之处入手,可稳取效。
在了解体质时还要注意不被假象所迷惑。由于中医学是在中国土生土长而成的,因而具
有深厚的根基,为人民群众所熟悉和信赖,不少患者常能判断自身是“火体”或“寒体”。但医者
对此又不可遽信,必须仔细进行询查,方能断定。因为患者毕竟不是医生,他们只能凭感觉而
意会,不能洞察本质,有时难免得出错误甚至相反的结论。如不少人说自己是“火体”,依据是
第一卷98
####
吃辛辣炙等燥热食物即口舌起火疱,或经常发生口疮,或时感身热心烦等。但经医者仔细询
查,则其人纳少便溏,口淡不欲饮水,神疲肢倦,少气懒言,显属脾虚阴火之证,其“火”象属阴非
阳,其体质属寒非热,当用甘温除热法取效。若从阳热论治,误用寒凉,必其“火”反难已,而气
虚脾弱愈甚。
(三)抓主症,单刀直入
凡为医者,临床必抓主症,围绕主症辨其病机,求其根本,然后治之。万氏对主症突出,病
机单纯之证,常取单刀直入之法,选用药少力专之经方重剂为治。例如将芍药甘草汤用于下列
疾患:
1.顽固头痛:如治方某某,女,75岁。患左侧偏头痛,时作时止已二三年。近年加剧,头痛
日轻夜重,痛时头如火灼,不欲言语,头晕不能起床,脉弦。投以芍药甘草汤加味:白芍30克、
生甘草30克、川芎15克。当天煎服1剂,傍晚即感右侧头部发烧,而左侧头痛停止,彻夜未再
发作。次晨头痛虽作,但很轻微,头晕亦减。从此守方长服而愈。
2.“慢肝”胁痛:如治*某某,男,36岁。患慢性肝炎,肝脾肿大,两胁疼痛而以右胁为甚,
并牵引腰酸痛,头顶亦痛,特别嗜睡,舌红苔薄白,脉浮取则弦,沉取则弱,但尚能食。投以芍药
甘草汤加味:白芍30克、甘草15克、柴胡10克、枳实10克、白芷30克。连服6剂,胁痛大减,
头痛嗜睡全除,患者自觉病去十之九。继守上方加减以善后。
3.下肢游火:如治潘某某,男,45岁。4个多月来,左下肢阵发游走性肌肉间如火灼日10
余次,后逐渐集中到左髋部,火灼感区域如掌大,有自内达外感。大便结如羊矢,有时咽干口
燥,脉弦而细。投予芍药甘草汤:白芍60克、赤芍30克、生甘草30克。2剂大效,10剂痊愈。
(四)善斡旋,全面关顾
万氏认为,对于一些复杂的病证,必须掌握全局,点面结合,用药多而不乱,井井有条,方能
克敌制胜。例如以下二案:
例一,红斑狼疮案。钱某某,女,47岁。患局限性红斑狼疮久治无效。现红斑散布于眉
心、前额、口角等处,并有灼热、麻辣、痒感,怕日晒和近火,头晕时痛,烦躁出汗,夜寐不安,手足
心热,上下肢关节疼痛,腰痛,面浮脚肿,神疲肢倦,食欲极差(每餐只能强食50左右),大便秘
结,经常自服牛*解*片,得大便通利则稍舒,月经不通已三四个月,舌质紫暗多瘀斑,脉细弱。
万氏为立活血化瘀、清热解*、利水消肿、祛风除湿、通经活络、补气补血、健脾助运合法,而以
活血化瘀、清热解*为主,药用升麻、鳖甲、犀角、生地、赤白芍、丹皮、桃仁、红花、当归、丹参、紫
草、紫地丁、紫荆皮、鸡血藤、秦艽、桑枝、桑寄生、白鲜皮、刺七厘、白茅根、生苡仁、赤小豆、*
参、*芪、山楂、六曲、谷麦芽、鸡内金等。初服4剂,有肠鸣腹痛下黑色溏便日三四行的反应,
后渐止而便通畅。8剂后红斑稍退。18剂后红斑明显减退变黑,麻辣感减轻,头痛止,腰及关
节痛基本解除,饥而思食,每餐可进食100~150克。38剂后新斑不生,旧斑继退,烦躁全除,头
昏由持续性转为轻微的偶发。48剂后,月经来潮,头晕全除。88剂后,红斑基本消退,眠食二
便均正常。再进20剂后,临床痊愈。最后改汤为丸以巩固疗效。
例二,血瘀脑海案。李某某,男,45岁。患脑震荡后遗症、脑颅外伤综合征、外伤后神经官
能症。病起于后脑外伤,遗留头昏、头胀,尤其后脑有紧张发热感,并伴脑鸣、目胀,项强不能左
第一卷99
####
顾右盼,右边头皮麻木,后脑连项、背直至足跟有拘急感,行走时尤为明显,走路时只能前进或
后退,不能左右转,因而不敢外出。稍看书报,后脑即有抓紧、扭转感,记忆力及思维能力极差,
动作迟钝,严重时目不欲睁,口不欲言,身不欲动,已多年不能看电影、电视。夜寐时常突然感
到舌边刀划样疼痛,即起床照镜,又无异常。舌正红,苔微*,脉缓耐按而欠流利。饮食二便睡
眠尚可。由于服药甚多,遂对中医药略有所知,自云服补中益气药则胃脘连胁饱胀不思食、头
更昏;服凉肝熄风药则迟钝、健忘加重;服活血通络药虽较平稳,但于病无功。万氏认为此病以
血瘀为主要病机,但因病程长,用药杂,已呈虚实错杂、胶结难解之象。法当以活血化瘀为主,
辅以通经活络,平肝熄风,健脾益气。方用:桃仁10克、红花5克、当归10克、赤白芍各30克、
川芎5克、生地30克、丹参15克、地龙15克、山甲珠5克、橘络10克、丝瓜络10克、葛根30
克、枸杞子15克、菊花10克、*参15克、焦白术15克、山药30克、莲子30克、甘草5克。连服
3剂,每剂都有一股气上冲头顶约五六分钟之久。服至四五剂时,后脑觉有两条筋舒展开来。
但有肝区胀、鼻干、目涩、腹胀(但能矢气)等反应。继服7剂,诸症均减。因守方连服4个多月
而痊愈。
二、论治原则
(一)首重脾胃
万氏强调指出,在人既生之后,一切正常生理活动,均有赖于后天脾胃的正常运转,即使先
天肾精,也要靠后天水谷化生的精微之不断充养。人病之后,只要脾胃尚强,其病易治。否则,
只有先把脾胃功能调至正常,而后方可议其它。治病诸药,只有当脾胃能够受纳、运化、吸收
时,才能发挥作用。是故万氏临床最重脾胃,尝谓:“只要存在脾胃功能不正常,就一定要以调
治脾胃为主,无论治何病,此原则不变。”对于脾胃虚甚之证,则无论何脏疾病相兼,也无论何种
实邪夹杂,都必须先治其脾胃。认为脾家实,胃气和,诸邪自可驱之而出,诸脏自然得养。他曾
感慨地回忆文革时期的一段往事:当时被关在“牛棚”,营养状况极差,万氏脾胃素弱,由于饮食
不洁,患蛔虫病甚剧,脘腹胀痛拒按便闭,一难友给服西药“一轻松”后,不但大便仍不下,连小
便亦不利,自知垂危,幸获准住院治疗。经管医生恰为熟知者,遂请万氏自为处方,当时万氏自
思,邪虽大实而正已大虚,脾胃将败,攻药(驱蛔)难投。即议投健脾和胃行气导滞之剂,1剂而
大便得下,竟尽为蛔虫,全无粪便,腹症大为松减,继予调理(未用任何驱蛔药)而愈。万氏这类
健脾扶正以驱邪的案例遍及各种急、慢性疾病,且多是在病情危殆、中西药无效的情况下,运用
补脾疗法转危为安的。
(二)以阳气为本
万氏认为,阳气是人生命活动的原动力。正如张景岳所强调的:“天之大宝只此一丸红日,
人之大宝只此一息真阳。”(《景岳全书·大宝论》)。阳存则生,阳亡则死。故万氏临证,处处注
意固护阳气,不但阳气虚者,必以温补阳气为先,即使阳气暂不虚者,只要有潜在耗气伤阳之可
能,亦必慎用寒凉,或中病即止,或邪气甫衰,虚象微露,即予匡扶,不令加甚。如在治疗流行性
出血热的过程中,由于充分认识到湿热证湿偏重时伤阳耗气的必然性,故能在初期(发热期)就
第一卷100
####
严密监察患者精神委靡、气短、肢凉、脉细弱等热病耗气伤阳现象,及时注射红参制剂的参麦针
甚至参附针,常可令患者越过低血压休克期或仅呈一过性低血压状态,不致陷入厥脱;即使在
邪气最盛的少尿期,只要患者表现为水湿偏重而正气稍弱,就严格掌握“治湿不远温”的原则,
多用苦温、芳香及淡渗之品,少用苦寒,谨防伤阳,以冀湿从燥化,郁伏之热得宣而邪有出路,转
入多尿期;在邪少虚多或热病瘥后的多尿期或恢复期,也不持热病伤阴的成见,而对热病耗气,
湿重伤阳有足够的警惕,但见舌质淡白胖大,小便清长频数,口淡多津,脉虚细软,便以益气扶
阳为主,少用甘寒滋腻之品。事实证明,此法对减轻本病瘥后遗留损害,加速康复是有利的。
在当今静脉补液普遍运用的情况下,滋阴法实在是无病不用,只有太过,少有不及,而一般医者
大多囿于热病伤阴之成见,忽视热病耗气之常理,对急性热病唯恐凉之不力,视温药为大禁,令
人不无遗憾。
(三)临证治疗有方有守
对日常接触的大量慢性疾病及疑难杂症,万氏十分强调要有方有守。
所谓有方,首先是指起用著名古方(经方和时方),或一方为主,或多方组合。万氏尝谓古
方沿用至今,千锤百炼,其可重复性之强,非同小可,能用必用,比之随意凑合成方,不知强多少
倍。其次是指按医理和经验自组新方。万氏认为,古方是历代医家对他们各自所处的历史时
代医药成就进行总结后,结合自己的经验而形成的,是适应时代发展的产物。今天,我们同样
应根据当代疾病谱的改变和医药发展的新形势,结合自己的经验,形成对当代疾病具有独特疗
效的新方。
做到有方还仅仅是一半,另一半则是有守。治病有方,若即生效,自不难守方。若用后平平,
症无进退,则大多认为无效,或病家求愈心切,而另就高明;或医者急功近利,而改弦更张,能守方
者几希。万氏常说,慢性疾病或疑难杂症,病史长,疗程用药杂,不仅该病本身病情顽固,且多兼
有医源性、药源性及患者耐药性等因素,治疗常难速效,必须耐心调治,切忌急躁图功。因此,一
方下去,只要患者能够接受,无不良反应,虽无起色,也是佳兆,应坚持守方。同时还要预先耐心
向病家说明,求取患者的充分合作。只有医患双方配合默契,信心坚定,才能共奏事功。
(四)主张“大剂量说”
万氏临证处方用量一般偏大,据万氏所见,临床常有这样的事例,同一医生,同一疾病,用
药相同,若患者服中药多者,常难速效;而平素极少服药者,则收效较快。原因何在?除去感邪
之多少,体质之强弱等因素外,患者个体的耐药性是应考虑的重要因素之一。对具耐药性者,
如不加大用药剂量,每难奏效。例如某医为一心阳虚证的心悸患者对症处以桂枝甘草汤方,其
中桂枝10克、炙甘草5克,不应;万氏曰,此患者心病痼疾,服药甚多,轻量投之,有如隔靴抓
痒。遂于其原方中加重桂枝为30克,炙甘草为30克,即效。
对于平素极少服药者,是否就不必大剂量呢?否。不具耐药性者,如其体质壮实而病证顽
重,也须用大剂量才能获得速效。万氏认为这比之用小剂量效微且需较长时间服药,至少有如
下优点:一是疗效显著,疗程短,康复快;二是不易产生耐药性;三是减少复诊次数与缩短服药
时间,给患者带来较多好处,尤其是节省开支。如一农村小男孩患风湿热,膝、踝关节红肿热
痛,左下肢内翻、跛行,万氏予大剂量桂枝芍药知母汤方加味,3剂即痛止而不跛行。若用小剂
第一卷101
####
量,必难如此速效。
其实,大剂量并非万氏独用,君不见当今中西医药剂量都偏大吗?尤其是西医,曾几何时,
青霉素水剂每日20万单位肌肉注射早已逐渐加大到每日240万单位静脉滴注了。
(五)不排斥“小剂量说”
万氏治病虽然常用大剂量,但也常用一般剂量,有时还用小剂量,主要视病情而定。对于
病人体质娇弱,不任重剂;或神经过敏,惧怕重剂;或粗知医药,疑虑重重等等,常用小剂量制方
取效。如一中年妇女,体素娇弱,患“乙肝”,证属肝郁脾虚。肝区时痛,神疲肢倦,纳少乏味,口
苦齿衄,心情抑郁,多愁善感,常自学中西医学有关资料,处处联系自身,疑虑重重,久治无效。
万氏投以小剂量的逍遥散疏肝、四君子汤健脾、金铃子散止痛(方中柴胡5克、枳壳5克、白芍5
克、当归5克、太子参10克、白术5克、茯苓10克、甘草3克、生姜3片、薄荷3克、延胡索5克、
金铃子5克),并守方达半年之久,始告痊愈,即其例证。
名案评析
一、脾虚阴火败血症案
邹某某,女,59岁。病起恶寒发热,头昏痛,全身关节酸痛,继以呕吐、泄泻。西医初按感
冒投以“感冒灵”和肌肉注射“庆大霉素”等,仍高热不退。医院,诊断为败血症、中*
性心肌炎、糖尿病、高血脂症、左上慢性纤维空洞型肺结核、右侧渗出性胸膜炎。经用青霉素、
雷米封、优降糖的治疗,病不为减,反而加重。患者持续高热,全身乏力,头昏,烦躁不安,血培
养报告生长产气杆菌,根据药敏试验改用先锋霉素Ⅵ号及氯霉素等,病情仍未见好转,且于血
培养中发现霉菌,又改用先锋霉素静滴,并同时给予降血糖、支持疗法及对症治疗,仍无效验,
病情日趋严重,医院下病危通知,并邀请万氏会诊。
1985年3月16日初诊:患者高热不退,有时寒战,全身酸痛,头昏,神疲肢倦,少气懒言,声
低气短,胃脘痞硬按之微痛,不饥不欲食,口干不欲饮,时有恶心,大便软烂不成条,舌淡红少苔
前部稍见干红,脉虽滑数而重按无力。万氏认为证属气虚发热,法当甘温除热,方用补中益气
汤加减(*芪60克、*参30克、白术10克、生甘草10克、升麻15克、北柴胡15克、洋参10克、
银花30克、生谷麦芽各60克、鸡内金15克)与之。
3月18日下午二诊:服上方3剂,病情明显改善,体温曾一度降致正常,现为377℃,身痛
已除,口已不干。但从昨晚起,胸闷气憋至今未已。守上方加瓜蒌皮15克、薤白15克、桔梗15
克、枳壳15克、冰片2克(分3次吞)。
3月21日下午三诊:服上方2剂,仍感胸闷气憋,时时恶心,脘腹胀满,大便溏,仍守上方
加减为:*芪60克、*参30克、焦白术15克、陈皮15克、生姜5片、半夏10克、茯苓15克、生
甘草5克、升麻10克、北柴胡10克、砂仁10克、白蔻仁10克、枳实15克、厚朴10克、桔梗10
克、冰片2克(分3次吞)。另用洋参10克煎汤代茶。
第一卷102
####
3月23日下午四诊:服上方2剂,胸闷稍减,恶心渐止,便溏次数减少,体温正常,舌前部干
红已回润,惟胃脘仍痞硬,不知饥,不思食,食亦无味,自觉气不够用,说话、喝水都感到吃力,仍
守上方加减为:*芪60克、*参30克、焦白术15克、生甘草5克、陈皮30克、厚朴15克、枳实
15克、枳壳15克、白蔻仁10克、砂仁10克、半夏15克、生姜15克、茯苓15克、生麦芽30克、鸡
内金15克、山楂15克、六曲10克、冰片2克(分3次吞)。另用白人参15克、西洋参10克,煎
汤代茶。
3月27日上午五诊:服上方3剂,胸闷大减,胃脘痞硬消失,腹胀亦除,但仍有恶心,口淡,
不欲食,大便常随尿时自出,粪仍软烂但色渐转*,说话声音渐扬,4天来,体温一直正常,仍守
上方加减为:*芪60克、红参15克、白术15克、茯苓15克、生甘草5克、陈皮30克、半夏10
克、山楂15克、六曲10克、生麦芽30克、鸡内金15克、生姜15克、枳实15克、枳壳15克、白蔻
仁10克、砂仁10克。另用洋参10克、*参60克、麦冬10克、五味子5克,煎汤代茶。
3月29日下午六诊:服上方3剂,病情日益好转,脘腹胀痛全除,知饥思食,今日中午进面
条半小碗,但仍稍有恶心,胸部白天已无憋闷感,仅在下半夜2~4时稍感胸闷而已,尿量增多
而次数减少,夜间仍难入寐,仍守上方加减为:*芪60克、*参30克、白术15克、生甘草5克、
半夏10克、陈皮15克、山楂30克、六曲10克、麦芽30克、白蔻仁10克、砂仁10克、桔梗15克、
枳壳15克、夜交藤15克、合欢皮15克。另用红人参15克、西洋参10克,煎汤代茶。
4月9日七诊:服上方11剂,病已进入恢复阶段,改用香砂六君子汤加味(广木香10克、砂
仁10克、白蔻仁10克、*参30克、*芪30克、白术15克、茯苓30克、炙甘草5克、半夏10克、
陈皮15克、山楂30克、六曲10克、麦芽30克、鸡内金15克、夜交藤15克、合欢皮15克)以善
后。此方连服18剂,诸症悉除,精神、睡眠、饮食、二便均正常,于4月29日出院。
〔评析〕 从本案治验中可以提出三个问题来讨论:
一是热病的寒温统一问题:外感病初起,应辨寒温论治,如风寒感冒的表寒实证,宜用辛温
解表法的麻*汤等方主治;风温感冒的表热实证,宜用辛凉解表法的银翘散等方主治。由于临
床常见风温感冒的表热实证,因而银翘散等方应用机会较多。一般医生竟因此而忽视了风寒
感冒的表寒证,甚至视辛温的麻*、桂枝等为禁药。近且因其多属“流感”病*引起者,更多喜
用清热解*的板蓝根类药,而这类苦咸大寒向内清解之药,不仅与辛温向外发散的麻*汤方等
大相径庭,即与辛凉芳香向外透泄的银翘散方等相比,清热解*虽同,外向内清则异,也是不容
混淆的。因此,即使是风温感冒的表热实证,也只适宜用辛凉芳香向外透泄的银翘散等方,而
不适宜用苦咸大寒向内清解的板蓝根类药(如因表里俱热而与解表药同用者例外)。如果误用
之于风寒感冒的表寒实证,就不徒无益,而反害之了。本案以感冒起病,从其恶寒发热头昏痛
全身关节酸痛来看,可见病在太阳之表,并可知其属表寒证,因其恶寒一直延至半月后中医会
诊时仍存在缘故。且可知其属表寒虚证,这又可从其初服“感冒灵”(含板蓝根)和肌肉注射“庆
大霉素”无效,且并发中*性心肌炎看出。因为太阳与少阴相表里,太阳病实则多传阳明,虚则
多传少阴。太阳病表寒虚证本应采用辛温解表攻中带补的桂枝汤等方,而反投以清热解*专
攻不补的板蓝根类药,致使虚者益虚,于是乃由太阳之表陷入少阴(心)之里的缘故。由此可
见,治疗感冒病,如能具有寒温统一的思想,兼容寒温两法的优长,就可左右逢源,得心应手,而
不致失之于偏,贻误病人。
二是热病的内外统一问题:疾病虽有外感和内伤之分,但因外感容易造成内伤,内伤容易
第一卷103
####
招致外感,二者是密切相关,可分而又难分的。如本案患者素患肺结核、糖尿、高血脂等内伤
病,由于正气内虚,致感外邪(风寒),因而发生内外合邪之证,初则邪在太阳而恶寒发热头身
痛,并兼呕吐泄泻,当时如能及时治以辛温解表的桂枝汤等方,必可从表而解,乃因误用寒凉,
以致由太阳传入少阴(心),又因肺脾之气素虚(由于久患肺结核、糖尿、高血脂等病造成),外邪
入侵,虚者益虚,于是上焦心阳不宣,肺气失开,而胸闷气憋;中焦脾气不运,浊气填中(由脾虚
导致胃实),而脘腹痞硬胀痛,不饥不欲食;肺脾之气不足,而少气懒言,声低息短,神疲肢倦。
总的看来,本病起于感冒,证本单纯,但因素多痼疾,正气内虚,于是内伤招致外感,外感复加重
内伤,而形成内外合邪的复杂局面。前期虽以外感邪实为主,本可用攻中带补之法早日治愈,
奈因治不得法,病邪内陷;后期正虚日甚,则应以内伤正虚为主,改行补中兼攻之治。奈何证变
而药不变,日事攻邪,不思补正,以致邪既难除,正且更虚,濒于危殆,几至不救。幸赖万氏及时
按气虚发热证投以甘温除热法的大剂补中益气汤方,才得转危为安。但应指出的是,二诊是由
于胸闷气憋,而加用瓜蒌皮、薤白、桔梗、枳壳、冰片,以宣心阳而开肺气,服后其症未减,且见脘
腹胀满,可见其症不仅是上焦心肺之气失宣,且与中焦胃气不降有关,故在三诊时更加入枳实、
厚朴等以降胃气,四诊且加重其剂量,才使胸闷气憋大减,而脘腹痞硬胀痛亦随之消失。当时
如果不敢针对其虚中之实(心肺胃气壅实),大胆在重用参芪等以补其虚的同时重用枳朴等以
攻(消)其实,可以预言,必难收全效。又一至三诊进补中益气汤方退热后,从四诊起,即消补并
重(前此偏重于补)以调理脾胃,并坚持到病愈出院为止来看,可见本案病机的关键是在脾胃,
这虽然是因患者脾胃素虚之故,但与误服寒凉药伤中也不无关系。而这正是内外合邪酿成脾
虚阴火证的根源所在。由此可见,治疗热病,必须具有内外统一的观点,在全面关顾中抓住重
点,才能提高疗效。
三是热病的火分阴阳问题:火病当分阴阳,阳火病性属热(即现象热而本质亦热的标本俱
热),治法宜清(“热者寒之”。如其实证的阳盛生热,治宜苦寒泻火除热;虚证的阴虚生热,治宜
甘寒滋水除热等)忌温;阴火病性属寒(即现象热而本质寒的标热本寒),治法宜温(“热因热
用”。如其实证的阴盛郁热,治宜辛温散火除热;虚证的气虚或阳虚生热,治宜甘温益气或回阳
除热等)忌清。阴火主要有脾虚阴火和肾虚阴火之分,前者治宜甘温益气除热的补中益气汤,
后者治宜甘温回阳除热的通脉四逆汤。本案即属于前者。其症初起,仅属虚人感冒风寒,并不
难治。只因治不得法,延误日久,以致内外合邪而酿成脾虚阴火之证。万氏从其症、舌、脉全面
仔细地分析,认为高热、口干、舌前部干红、脉滑数,是属阴火上冲之候,故虽高热而有低时,虽
口干而不欲饮,虽舌前部稍见干红而后部淡红,虽脉滑数而重按无力。加之神疲肢倦,少气懒
言,声低息短,显属脾气下陷之证。且因脾胃升降失调,清浊混乱,以致上焦清阳失宣而胸闷气
憋,中焦浊阴填塞而脘胀痞硬胀痛。由于辨证不误,论治得当,故仅服大剂补中益气汤方2剂,
即获得甘温除热的显著疗效。其所以在服补中益气汤方后热退而胸闷气憋甚者,是因前此本
已心肺胃气壅实,当服升清有余而降浊不足(原方只有一味陈皮降浊已嫌不足,而初诊方减去
陈皮则更感不足)的补中益气汤方后,虚者虽得补,实者则更壅的缘故。这应是初诊时得中的
一失。又其所以在服补中益气汤的同时另用洋参或生脉饮代茶者,是因本证高热日久,虽以气
虚为主,但津阴亦伤的缘故。由此可见,治疗阴火虚证,虽然一般宜温忌清,宜补忌攻,但如其
证阴中有阳(即阴火中兼阳火),虚中有实(即正虚中兼邪实)的,又可在温补中适当兼清、兼攻,
以适应病情的需要。
第一卷104
####
二、肝风阴证高血压案
万某某,男,51岁。1963年2月19日初诊,患高血压病久治少效。现血压高达
312/182kPa,头晕甚而巅顶重痛喜按,头皮麻木,切以指甲不知痛痒,两目迎风流泪,怯寒特
甚,每当天寒风大即不敢外出,如受寒即胸胃隐痛,口淡出水,饮食喜热恶冷,时或噫气吐酸,大
便时结时溏(溏时较多)而粪色淡*,小便不利而尿色清白,面色晦暗浮肿,声音重浊,舌暗淡润
滑,脉弦动而迟。万氏认为证属肝经阳虚阴盛,阴风内动,浊阴向上冲逆所致。法当温肝降逆
以熄风。方用吴茱萸汤加味(吴茱萸15克、生姜15克、大枣15克、*参15克、黑锡丹3克),连
服5剂,头晕稍减,血压稍降;再进5剂,头晕续减,巅顶痛除,头皮麻木和怯寒明显减退,精神
见好,口味见佳,但血压仅降至286/156kPa。
二诊因根据近时一般新经验而加入青木香15克,以期增强其降压之力,续进5剂。方喜
血压降至208/143kPa,不料更进5剂后,头晕复增,血压复升至234/156kPa。
三诊因虑其久病阳损及阴,恐非纯阳方剂所能收其全效,乃改投阴阳兼顾的肾气丸方(熟
附子15克、肉桂10克、熟地*15克、山茱萸10克、山药15克、茯苓10克、丹皮10克、泽泻10
克、牛膝10克、车前子10克),仅服1剂,即大感不适,头痛胸胃痛复作,怯寒复甚,饮食复减,
便闭尿少,血压复升至260/156kPa,坐卧不宁,夜难入寐。可见阴未受损,阴药难投,仍属阴
盛阳虚之候,仍应坚持前法。
四诊乃加大吴茱萸汤方剂(吴茱萸24克、生姜30克、大枣90克、*参30克),更加旋复花、
代赭石各30克,服1剂后即得安睡良久,醒来大便一次,先硬后溏,小便畅行二次,精神饮食又
转佳,胸胃痛又减,但噫气吐酸仍甚;再进2剂,血压降至247/156kPa,胸胃痛渐除,惟大便又
闭。
五诊除守四诊方再进外,另用二贤散(陈皮15克、甘草15克)泡汤代茶,又进2剂后,大便
通畅,面部浮肿渐消,精神饮食更佳;更进4剂后,面部浮肿更见消退,头晕渐除(晨起已不觉
晕),寐安纳佳,大便成条日一行,血压降至234/156kPa;守方再进6剂,头晕基本解除,已无
沉重感,头皮麻木消失,面部气色好转,精神睡眠饮食二便均正常,脉已不迟,弦象减退,惟血压
未见续降。
六诊乃于四诊方中加重代赭石为60克,再进6剂,血压降至195/117kPa;更进12剂,血
压稳定在182/104kPa;继续服至4月底,血压一直正常,诸症全除,上班工作。
〔评析〕 本案以头晕巅顶痛为主症。其症有阴阳之辨,头晕巅顶痛而拒按,喜冷恶热,脉
弦数等,属阳证,一般称之为“厥阳头痛”;头晕巅顶痛而喜按,喜热恶冷,脉弦迟者,属阴证,一
般称之为“厥阴头痛”。三阴经脉惟厥阴有一支与督脉会于巅顶,故厥阴病无论阳盛阴虚而阳
风上逆或阴盛阳虚而阴风上逆,都可发生头晕巅顶痛症。但阳风上逆的,必阳亢而热,治宜滋
肝助阴抑阳以清降之;阴风上逆的,必阳虚而寒,治宜温肝助阳抑阴以温降之。本证多见于西
医所称之高血压病,并以肝风阳证治宜清降者居多数,但肝风阴证治宜温降者也非罕见。本案
显然属于后者。至其所兼见的面色晦暗浮肿、两目迎风流泪、口淡出水、饮食减少而喜热恶冷、
受寒则胸胃隐痛、噫气吐酸、二便不利等症,则是由于厥阴阴盛阳虚,木邪侮土,土虚不能制水,
浊阴或随阴风冲逆而上泛,或随木郁气滞而内结所致。这和《伤寒论》厥阴病篇所谓“干呕,吐
第一卷105
####
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是完全符合的(厥阴病有外感和内伤之辨,本证属于内伤杂病的
厥阴病证之一,它和属于外感热病发展到最后阶段的厥阴危急重证有别,不可混淆)。所以经
用温肝降逆的吴茱萸汤方后,即获得预期的效果。本案之所以能够达到治愈的目的,虽然主要
是坚持了大剂吴茱萸汤以温肝降逆,但加用大剂旋复花和代赭石以化浊平冲也起了一定的辅
助作用。万氏在总结本案经验教训时指出,虽然现代药理研究证明青木香能降血压,但因其性
寒冷(《中药大辞典》指出“虚寒患者慎服”),只适宜于高血压阳证,而不适宜于高血压阴证。所
以本案久用(10剂150克)后血压复升,当时不但见未及此,反而虑及阳损及阴,竟改用肾气丸
兼顾阴阳,以致阴风变盛,几乎功败垂成。由此可见,中医临床只有严格遵从中医理论以辨证
立法选方择药,才能提高疗效。如果离开了中医理论,硬套西医病名而不辨证型,生搬药用成
分而不辨药性,“中为西用”而“对号入座”从事临床,则不但难以提高疗效,而且有时难免产生
不良后果。
三、痰热内闭(心包炎)案
武某某,女,56岁。1973年5月15日初诊:患急性心包炎住院已5天,身热面赤,时自汗
出,胸闷气憋而痛引肩背,精神委靡,少气懒言,声低气细,胃脘酸胀,恶心吐痰,不思饮食,舌苔
白腻,脉微细而数,听诊心包摩擦音显著。经用西药治疗无效,医院下病危通知,并邀请万氏会
诊。万氏认为此证乃痰热蕴结于胸,脉络阻滞不通,而心气不支于内,势欲向外散脱所致的内
闭外脱险候。法当亟予宽胸豁痰以开其闭,大补元气以固其脱。方用瓜蒌薤白半夏汤合温胆
汤、独参汤:瓜蒌实(皮、仁并用,下同)30克,薤白15克、半夏10克、陈皮10克、茯苓15克、甘
草3克、竹茹5克、枳实5克、红人参15克,另煎汤代茶。
5月20日二诊:服上方5剂,精神好转,面赤见退,胸闷气憋见松,但仍痛引肩背,胃脘酸胀
稍减,渐思饮食,但食后胃脘不适,咽喉不利,时吐白泡痰,舌尖有烧灼感,有时尿赤便闭,近日
傍晚都曾发生一过性的头昏、面红、自汗、气憋、心里难过,但夜寐尚安。守上方加丹参15克,
*连、*芩、栀子、连翘、通草各5克,赤芍、郁金、橘络、丝瓜络各10克。
5月27日三诊:服上方6剂,精神更见好转,胸痛渐除,背痛未已,自汗仍多,口干,舌尖烧
灼感消失,口味见好,胃中不酸,但稍多食则脘胀,大便时通时闭,尿已转清,近日傍晚虽仍阵发
头昏、面红、自汗、气憋、心里难过,但较前减轻,发时只需喝些糖开水即可缓解。听诊心包摩擦
音消失。守上方加减而以生脉散为主:红人参10克、麦冬10克、五味子5克、沙参15克、丹参
15克、瓜蒌实30克、薤白15克、橘络10克、丝瓜络10克、郁金10克、茯苓15克、浮小麦15克、
凤凰衣10克。
6月17日四诊:服上方20剂,从5月28日至今,傍晚未再阵发头昏、面红、自汗、气憋、心里难
过,精神日益好转,胸痛全除,背痛渐止,自汗渐收,胃中舒适,时时腹饥思食,咽喉已无不利之感,
大便已转正常,脉力渐旺。6月11日透视复查,心包炎症改善,心影恢复正常,病告痊愈。
〔评析〕本例心包炎症,由于患者素体气阴两虚(有长期肺结核史),抵抗力弱,起病即呈邪气
内闭而正气外脱的险象。从其治疗过程来看,约可分为前后两段,前段即初诊后的12天,此时由
于邪气盛实而正气虚甚,一方面痰热蕴结于胸膈,脉络阻滞不通,心火时时上炎,并使肺胃气机宣
降不利,而现身热面赤、时自汗出、胸闷气憋痛引肩背、咽喉不利、口干舌尖有烧灼感、恶心吐痰、
第一卷106
####
胃脘酸胀、不思饮食、舌苔白腻等症,故用瓜蒌薤白半夏汤合温胆汤加丹参、*连、*芩、栀子、
连翘、赤芍、郁金、橘络、丝瓜络等,以开胸疏通脉络,清热化痰涤饮,宣降肺胃之气;另方面热伤
素弱之气阴,以致心力不支,元气不固,时时欲脱,而现大汗时出、心里难过、精神委靡、少气懒
言、声低气细、脉微细数等症,故用独参汤大补元气或生脉散敛补气阴以固脱。经过12天的治
疗,痰热邪气明显减退,胸闷胸痛基本解除,心包摩擦音消失;但元气不固,时时欲脱之势,虽有
所改善,仍不够稳定。后段即三诊后的20天,此时由于邪虽减退而正犹未固。故以生脉散方
为主,继续扶元敛补气阴以固脱;同时由于痰热减退,心火渐平,故不再用*连、*芩、栀子等苦
寒泻火药(这类药过用必致更伤元气),而只用瓜蒌薤白半夏汤合温胆汤加丹参、赤芍、郁金、橘
络、丝瓜络等药继续开胸疏通脉络,清热化痰涤饮,宣降肺胃之气,以清除余邪。经过20天的
治疗,元气不固,时时欲脱之势完全解除,每天傍晚阵发的头昏、面红、自汗、气憋、心里难过停
止,精神转佳。由于胸膈痰热清除,心包脉络通畅,肺胃气机顺利,故胸闷胸痛全除,咽喉不利
感消失,胃不酸胀,大便畅行,胃纳转佳,时时腹饥思食。综观上述治疗全程,可见本案由于开
闭固脱、扶正祛邪得法,故能履险如夷,顺利地渡过难关,而进入坦途,达到痊愈的目的。
四、悬饮泛肺(胸膜炎)案
徐某某,男,55岁。1971年9月25日初诊:患悬饮病(胸膜炎)历20余年,前10年间,右胸
胁及其背部仅感不适,嗣后渐由不适而疼痛,近四、五年来,疼痛日益增剧,无法坚持工作,长期
疗养无效。现在右胸胁终日憋闷疼痛不止,咳时尤甚(不但半咳不畅,而且不敢大声咳),并牵
引右颈和右背以及胃脘亦痛,痛有向内吸着感,痛甚时胸脘痞硬灼热,时时噫气,痰涎特多而常
从口吐出,呈泡沫或水样,其中有的稠粘胶结,吐在地上久久不干,大便秘结,小便短少。由于
右胸胁及背终日疼痛,常感右半身如绳缚。近日胃脘胀痛较甚,食欲不振,舌苔白*而腻,脉象
弦数有力。万氏认为证属悬饮泛肺,法当泻肺逐水,本应采用十枣汤方,但因久病体弱,姑且先
投葶苈大枣泻肺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味(葶苈子15克、大枣30克、白芥子5克、苏子5克、莱菔
子5克、猪牙皂5克、旋复花15克、橘络10克、丝瓜络10克)以观察之。
10月3日二诊:服上方1剂,半咳见松,尿量增多,胃脘胀痛减轻;再进3剂,胃脘胀痛全
除,噫气减少,半咳已畅,不仅可以完全咳得出来,而且可以大声咳,但右胸胁背疼痛的主症依
然如故,痰涎仍多,乃改投十枣汤方加味:甘遂5克、大戟5克、芫花5克、大枣10枚、白芥子5
克、旋复花10克、半夏10克、陈皮10克、茯苓15克。
10月6日三诊:服二诊方3剂,右颈右背疼痛和噫气呕痰以及舌苔均明显减退,自觉病去
其半,惟右胸胁痛尚未见松,仍然便结尿短脉弦,守二诊方加瓜蒌实30克、甜葶苈子10克。
10月12日四诊:服三诊方4剂,右胸胁憋闷疼痛减去2/3,右背痛全止,右半身如绳缚感
渐除。但胸胁及胃脘上连右颈筋仍有牵拉感,胃脘仍觉痞硬隐痛灼热,尿虽转长,便仍秘结,有
时肠鸣,舌苔*退而薄白稍腻,脉仍弦数。守上方加减为:甘遂5克、大戟5克、芫花5克、大枣
10枚,白芥子5克、莱菔子15克、旋复花24克、枳壳15克、瓜蒌实24克、橘络10克、丝瓜络
10克。
10月19日五诊:服上方5剂,右胸胁痛范围日益缩小,现仅感右腋下及右肩胛骨下如有
痰吸着在内而闷痛,并仍牵引右颈筋,以致时时噫气,每当噫气作时必吐痰一口,色*而稠粘,
第一卷107
####
如噫气不作时则感到舒适,胃脘痞硬减轻,胃痛由持续性转为间歇性,右半身如绳缚感全除,大
便仍结,肠鸣减少,精神、饮食基本恢复正常,自觉病去十之七八。但近日药下二、三小时胃中
有不适感,因暂停十枣汤,仍用葶苈大枣泻肺汤加味:甜葶苈子15克、大枣10枚、桔梗15克、
枳壳15克、杏仁10克、瓜蒌实24克、旋复花24克、莱菔子15克、橘络10克、丝瓜络10克、陈
皮10克、前胡10克、甘草10克。
10月29日六诊:服五诊方6剂,右胸胁痛范围稍见扩大,并牵引右背痛,因仍用十枣汤合
三子养亲汤加味:甘遂、大戟、芫花各5克、大枣90克、白芥子、苏子各5克、莱菔子10克、海浮
石、海蛤粉各15克。
11月4日七诊:服六诊方3剂,右胸胁痛范围又见缩小,右背痛大减,大便先硬后软而粪色
深*,守上诊方加瓜蒌实30克、橘络、丝瓜络各5克。
11月13日八诊:服七诊方5剂,右胸胁痛十去其九,背痛又全除,精神、饮食、二便均正常。
但胸脘仍稍有憋闷向内吸着感,微有咳痰,苔已退去,脉仍略呈弦数,继予调理而痊愈。
〔评析〕 《金匮要略》指出:“咳唾引痛”,“脉沉而弦者,悬饮内痛”,“病悬饮者,十枣汤主
之。”这和本案主要脉症是完全符合的。初诊时本应采用十枣汤,但因久病体弱,未敢遽投,而
选用较为平稳的葶苈大枣泻肺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味,虽然获得一些效果,但主症毫不见减。万
氏乃在二诊时放胆投以十枣汤方加味,先服3剂,患者即觉病减其半,继进9剂而病去十之七
八。当时根据《内经》“大*治病,十去其六”的古训和药下胃中不适的反应,曾在五诊时停用十
枣汤而仍用初诊方6天,不料病势退而复进,固仍投以十枣汤加味再服8剂,终使悬饮十去其
九,继予调理而痊愈。可见用*药治病,只要药与证符,就应大胆放手,除*务尽,而不应踌躇
不前,或半途而废。何况十枣汤逐水实有履险如夷之妙,如柯韵伯论本方说:“仲景利水之剂,
种种不同,此其最峻者也。……甘遂、芫花、大戟辛苦气寒而秉性最*,并举而任之,气同味合,
相须相济,决渎而大下,一举而水患可平矣。然邪之所凑,其气已虚,而*药攻邪,脾胃必弱,使
无健脾调胃之品主宰其间,邪气尽而元气亦随之而尽,故选枣之肥大者为君,预培脾土之虚,且
制水势之横,又和诸药之*,既不使邪气之盛而不制,又不使元气之虚而不支,此仲景立法之尽
善也。”非其它逐水峻剂可比。现代药理研究证明,甘遂、大戟、芫花均能刺激肠管,增加蠕动,
产生泻下作用,并能利尿。芫花且能止咳祛痰,它虽与甘遂、大戟皆能达水饮窠囊隐僻之处,共
奏逐水之功,但芫花对水隐痰癖的咳喘痛引胸胁之症更有良效。因三药味辛苦,刺激性强烈,
若按古法研末吞服,必致刺激口腔及咽喉而引起口舌咽喉干燥甚至声音嘶哑等不良反应。故
三药如研末服,最好装入胶囊,并用大枣煎取浓汁送吞,以避免上述弊病。有人认为三药必须
末服,若用水煎服则无效。其实并不尽然,水煎服之亦有效,本案即其一例(万氏常用十枣汤方
三药同大枣水煎服,治愈悬饮多例,这里仅选其一)。
五、三焦闭阻(肾功能衰竭)案
熊某某,女,44岁。患糖尿病10年,“甲亢”半年。现以“糖尿病肾病”(1991年9月27日肾
图示:双肾功能中度受损)和“周围神经炎”医院,经用多种西药治疗无效,病情日益严
重,遂请万氏会诊。1991年10月26日初诊:症见小便癃闭,非“速尿”不解,故需日服三次,每
次二片,每服一次,二小时后可解小便5~6次,停用即尿闭而全身胀痛难忍,面部肿胀,且髋、
第一卷108
####
骶、小腹及双大腿内侧痛甚,不能行走,腰胀特甚,得尿则诸痛稍减。头昏,心悸,神疲乏力,怯
寒肢冷(虽盛夏亦需重衣厚袜),不饥不欲食,进食即恶心,每日只能强食200~250克,口淡不
渴,饮食喜热恶冷,大便干结(过去大便完谷不化),非“果导”不下。舌红苔白*腻,脉濡数而按
之弱。万氏认为本证是因寒湿郁热于太阳和少阴,使三焦气机闭阻(上焦不开、中焦不运、下焦
不通),尤其是下焦肾与膀胱气化不行所致。法当以宣畅三焦尤其是下焦气机为主,但因邪气
虽盛实而正气较虚弱,又当以益气固本为佐。方用麻*五苓汤(自拟方)加味:麻*10克、杏仁
10克、桂枝30克、苍白术各15克、茯苓30克、猪苓30克、泽泻30克、木通30克、大腹皮15克、
郁李仁30克、王不留行15克、穿山甲15克。另用红人参10克煎汤代茶。
11月6日二诊:服上方4剂,停“速尿”能自解小便,但尿*短且痛,大便结甚,大腿内侧痛
减,渐知饥识味,食入不恶心,怯寒心悸好转。守一诊方去红人参、郁李仁、王不留行、穿山甲,
加生大*10克、车前草30克,蓄、瞿麦、滑石各15克。
11月9日三诊:服二诊方3剂,小便频数短少浑浊,昨夜尿7次,解满一痰盂,大便软烂日
二行,全身发胀减轻,但下半身痛增加。守二诊方加当归15克、赤芍30克、元胡索30克、枳壳
15克、陈皮15克。
11月13日四诊:服三诊方4剂。停“速尿”已18天,尿仍频数短少而*,约每小时一次,每
次尿痛持续约10分钟,每日尿量约一痰盂,大便前天三次稀溏,昨日一次软烂,小便前后及尿
时下半身及大腿内侧仍痛,但由于尿已通,故全身不发胀,惟手指及面部仍有微肿胀,近日上半
身时自汗出。
11月8日肾图示:左上尿路排泄延缓,右肾功能正常。守三诊方加减为:木通10克、车前
草30克、蓄15克、瞿麦15克、滑石15克、生大*5克、甘草10克、桂枝10克、白术10克、茯
苓30克、猪苓10克、泽泻10克、当归10克、赤白芍各15克、鸡血藤15克、*芪30克、*参30
克。
11月16日五诊:服四诊方4剂,尿频、尿短、尿痛、身痛、面手肿胀均见好转,但仍头昏、自
汗、肢冷,纳少乏味,大便稀溏色黑日二行,舌淡红苔白腻,脉细弱。守四诊方去大*,加重*芪
为60克、桂枝为15克,再加生姜3片、红枣5枚。
11月25日六诊:服五诊方至今,前4剂,尿频减少,尿量稍增,尿痛未已,大便难(因停服大
*);后5剂,加服生大*5克则大便通,日二行,稀溏色黑,下半身痛及面手肿胀减轻,头昏亦
减,尿转清长,浮肿全消,下半身痛上午明显而下午轻微,形寒改善,知饥识味纳增,大便成条。
近周口干牙疼(自云与吃辣椒有关)。昨日肾图示:双肾功能轻度受损。守五诊方减桂枝为10
克,加升麻15克、葛根30克、桑枝30克、元胡索15克。
1992年1月22日七诊:服6诊方后,病情显著好转,多饮喜冷,但尿仍不甚畅利,腰、骶、腹、
膝弯、腋窝、手指胀痛尚未完全解除,前半脚板仍感麻木冰凉。守六诊方加减为:*芪60克、*参
30克、焦白术15克、炙甘草10克、升麻10克、柴胡10克、陈皮15克、当归15克、桂枝15克、茯苓
30克、猪苓30克、泽泻30克、滑石15克、木通15克、车前草30克、青木香30克。
3月12日八诊:服七诊方至今,小便虽已清长,但仍感排尿无力,大便仍干结难下,腰腿仍
有轻微胀痛,脚板仍感麻木,夜间脚挛急,四肢仍冷,渴喜冷饮,不饥食少厌油。守七诊方加减
为:*芪50克、*参30克、白术15克、炙甘草10克、升麻10克、柴胡10克、陈皮15克、当归
15克、赤白芍各30克、鸡血藤30克、川牛膝15克、木瓜15克、生苡仁30克、桂枝15克、泽兰
第一卷109
####
30克、山楂30克、麦芽30克、六曲10克。
4月30日九诊:服八诊方至今,前期尚好,后期小便又不利而浮肿,大便又难,头昏,纳差,
脘胀,因仍守五苓散方加味:桂枝15克、苍白术各10克、茯苓30克、泽泻15克、猪苓15克、杏
仁15克、郁李仁30克、莱菔子30克、陈皮30克、枳实10克、大腹皮15克、生大*5克、泽兰30
克、砂仁10克、白蔻仁10克、谷麦芽各30克。
6月27日十诊,服九诊方至今,二便畅利,诸症全除,肾病告愈。现以月经过多求治。
〔评析〕 本案病机主要是寒湿郁热闭阻上、中、下三焦尤其是下焦气机,以致二便尤其是小
便不利,诸症丛生,故其治法在开上、运中尤其是利下(二便)中,始终坚持了五苓、八正散方,并收
到了预期效果。但在七、八诊时,由于病情显著好转,小便已转清长,但感排尿无力,考虑到本证
原属实中兼虚之候,前期邪气盛实,自应以祛邪为先;后期邪气衰退,则当以扶正为要,故改用补
中益气汤方为主。七诊时合用了五苓散方,尿尚清长;八诊时去掉了五苓散方,小便又不利而浮
肿,几至反复。幸经九诊时仍改用五苓散方加大*等,连服近二个月,才达到二便畅利,诸症全
除,肾病告愈的目的。可见本证实多虚少,只宜攻中兼补,不可专补不攻。万氏引此自责,认为是
本案得中之一失。这里附介一例与此同中有异案:*某某,男,61岁。久患“慢支”合并肺气肿、肺
心病,近因感受风寒而急性发作,寒热咳喘,医院,经治无效,日益加剧,因出现急
性肾衰的尿*症而下病危通知,并请万氏会诊。1988年10月3日初诊:症见身微热而咳喘
甚,痰吐不出,胸部紧憋,心里难过,上气不接下气,时出冷汗,小便不通,口干喜热饮,不饥不欲
食,精神恍惚,时有郑声,入暮尤甚,自云头脑不清楚,脉弦紧数不整,舌苔*腻,万氏认为证属
太阳寒痰郁热于肺日久,元气衰微,陷入少阴,心肾交困,膀胱气化不行所致。势已濒危,法当
急投参附汤合生脉散以扶元固脱,兼用小青龙汤以宣肺化痰。服1剂后,即吐出10多口浓痰,
心里稍好过些。但小便仍不通,时欲尿而不得。4日除守上方再进1剂外,并嘱间服麻*五苓
汤方(麻*15克、杏仁15克、桂枝15克、甘草10克、茯苓30克、猪苓30克、泽泻30克、白术
30克、木通30克)1剂。服后中午小便2次,夜间小便1次,但量甚少。5日守方加重剂量为:
麻*20克、杏仁20克、桂枝15克、甘草10克、白芍15克、陈皮15克、半夏30克、茯苓50克、
木通15克、细辛5克、五味子10克、白术30克、红人参15克、熟附子15克。再进1剂,服后
心里难过大减,胸憋基本解除,但小便仍难解出。6日守方更加重剂量为:麻*30克、杏仁15
克、甘草10克、白术30克、茯苓30克、猪苓30克、泽泻30克、肉桂15克、熟附子30克、红人
参10克、五味子10克、半夏15克、陈皮15克、木通30克、细辛5克。再进1剂,服后共得小
便4次,量较多较畅,又得半泻大便1次,粪色黑,食欲渐开。7日守6日方再进1剂,服后小便
畅行,自云头脑清爽,诸症减退。继予调理而肾病痊愈。本例初起为太阳(肺、膀胱)与少阴
(心、肾)同病,不仅寒郁热于太阳,引动伏肺之痰饮,阻碍膀胱之气化;而且少阴心肾气液两虚,
尤以阳气虚为甚。由于延误日久,导致内闭外脱,即:一方面邪气内闭三焦(痰饮水气阻塞,肺
气不宣于上,脾气不运于中,肾与膀胱之气不通于下)而见喘咳胸憋、痰吐不出、不饥不食、小便
不通、脉弦紧;另方面正气向外散脱(元气虚散、心神无主)而见冷汗时出、心里难过,上气不接
下气、郑声、脉不整。又因邪气在表而正气向外抗邪力弱,故身热不扬;痰热内蕴,故舌苔*腻
而口干喜热饮。因此,方中既用参附汤合生脉散以扶正固脱,又用小青龙汤以祛邪开闭。在正
气外脱之势稍定后,由于邪气内闭之势未减,尤以下闭之小便不通为甚为急,因更投以大剂麻
*五苓汤方以峻开太阳经府及少阴肾脏之气机,始得小便畅行,脱离险境,转危为安。以上两
第一卷110
####
案都属三焦闭阻肾衰竭证,但*案邪实与正虚俱甚,邪既内闭,正又外脱,故其治法开闭与固脱
并重;熊案邪实而正虚未甚,邪闭虽甚,而正尚未脱,故其治法以通利为主,稍兼补益。*案三
焦闭阻不仅下焦闭阻特甚,同时上焦闭阻亦甚,故重用了大剂麻*五苓汤方,而且坚持到小便
畅利为止;熊案三焦闭阻中只是下焦闭阻特甚,而上焦闭阻不甚,故麻*五苓汤方仅用于初诊,
且用量较*案为轻。熊案寒湿郁热中湿热较重,故其治法偏于清泄;*案寒湿郁热中寒湿较
重,故其治法偏于温开。
医论医话
一、论热病的寒温统一和内外统一
热病是泛指一切以发热为主症的外感、内伤疾病。热病的寒温统一和内外统一,是把外感热
病的伤寒六经辨证论治和温病三焦、卫气营血辨证论治以及内伤热病的脏腑辨证论治,在阴阳表
里寒热虚实八纲下统一起来,形成完整的热病辨证论治体系,以便更好地指导临床,提高疗效。
(一)热病的寒温统一
热病之名,始于《内经》。就热病之热的涵义而言,有三:一为病因之热,即指风、热、湿、燥、
寒之热;二为病性之热,即指阴、阳、表、里、寒、热、虚、实之热;三为病证(象)之热,即指发热证
候之热。如从第一义,则与《素问·热论》“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相悖。如从第二义,虽与
《素问》“热论”、“刺热”篇“可泄而已”的六经、五脏里热证相符,但又与“可汗而已”太阳病表寒
证不合。只有从第三义,才能与具有发热为主症的六经、五脏热病相融洽。因此,《素问》所论
热病,应是泛指一切以发热为主症的外感、内伤疾病。就热病的范围而言,它不仅包括外感伤
寒和温病,还包括内伤热病,如《素问》“热论”篇之三阳三阴热病和“刺热”篇之五脏热病等。
《内经》认为,阴阳寒热是互为因果的。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谓“阴胜则阳病,阳胜则
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重寒则热,重热则寒”,“寒极生热,热极生寒”等。因此,人身阴阳偏
胜所产生的寒和热,既是对立的,又是统一的。但人赖阴阳二气以生,尤以阳气为要。故《内
经》指出:“凡阴阳之要,阳密乃固”,“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
光明。”足见阳气关系到人身生命极大,是最为宝贵者。虽然无阴则阳无以生,无阳则阴无以
长,二者关系密切,都很重要;但在人的生、老、病、死过程中,阳气无疑是起决定作用的。即人
身的阳气充和则健康,亢盛则病热,衰虚则病寒,竭绝则死亡。由于人身阳气最易受到内外因
素的刺激而亢奋,故多病热,热病之热是以人身阳热之气为其病理基础的,所以无论何种内外
邪气所致的以发热为主症的热病,都是因为内外邪气作用于人身阳热之气而成,亦即人身阳气
奋起抗邪以自卫的反映。不仅内外风、热、燥等阳邪从阳,必致发热,而且内外寒、湿等阴邪从
阳,也多郁阳而致发热,这在临床上是最为多见的。其有内外阴邪从阴,不发热而但恶寒者,则
是由于阳气郁而未伸,或衰微不振所致。这应是《内经》论述热病的主旨所在。
惟应指出的是,《内经》虽开热病辨证论治先河,但由于历史条件限制,尚未能建立起理法
第一卷111
####
方药具备的热病辨证论治体系。
热病的寒温统一,《内经》虽已肇其端,但它统寒温于热病中,是详热略寒,详实略虚,详攻
略补,详针略药,不够完备的。热病形成为理法方药具备的寒温统一的六经辨证论治体系,则
是从《伤寒论》开始的。它不仅继承了《难经》“伤寒有五”之说而以伤寒名其书,并且发扬了《内
经》三阳三阴之说,其中包含着阴阳表里寒热虚实的辨证,及汗吐下和清温消补的论治,大大地
弥补了《内经》热病辨证详热略寒、详实略虚,论治详攻略补、详针略药的不足。如在辨证方面:
太阳病表寒虚实的麻*汤证、桂枝汤证和表热虚实的麻杏甘石汤证、桂枝二越婢一汤证;少阳
病半表半里寒热虚实错杂的小柴胡汤证;阳明病和三阴病里热虚实的白虎汤证、白虎加人参汤
证、三承气汤证、麻子仁丸证、蜜煎证、*连阿胶汤证;三阴病里寒虚实的麻*细辛附子汤证、桂
枝人参汤证、当归四逆汤证、吴茱萸汤证、理中汤证、四逆汤证、附子汤证、真武汤证、白散证等。
在论治方面:汗法如麻*汤,吐法如瓜蒂散,下法如三承气汤,和法如小柴胡汤,清法如白虎汤,
温法如四逆汤,消法如小陷胸汤,补法如炙甘草汤等。这就把寒温统一的六经辨证论治体系建
立起来了。由此可见,《伤寒论》继承并发展了《内经》寒温统一的热病学说,而张仲景则是一位
继往开来的寒温统一论者。过去,一般仅从《伤寒论》三百九十七条中只有一条明文论及温病
来看,认为它是详寒略温的。其实它不仅详于表里虚实的寒化证治,也详于表里虚实的热化证
治,并非略于温热。只不过是在表里虚实的热化证治方面尚欠完备而已。
嗣经历代尤其是清代温病学家的继承发扬,使张仲景建立起来的寒温统一的六经辨证论治
体系,逐渐地臻于完善。其中尤其值得提出的是吴鞠通《温病条辨》,它既继承发扬了叶天士学
说,进一步完善了温病三焦和卫气营血的辨证论治体系,又继承发扬了张仲景学说,进一步完善
了伤寒六经辨证论治体系。如吴氏在论述上焦太阴温病表热证的同时,就密切联系到《伤寒论》
太阳中风、伤寒的表寒证进行对比鉴别,以期相得益彰。在辨明了太阳中风、伤寒和太阴温病的
脉症后,接着就对“太阴风温”的“但热不恶寒而渴者”,提出了“辛凉平剂银翘散主之”的方治,以
弥补《伤寒论》“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有症无方的缺陷。在辨明了上焦太阴肺卫
分表热证治后,又就上焦太阴肺(中焦阳明胃)气分里热证的白虎汤法辨明:脉浮洪者,宜白虎汤
以“退热”、“保津液”;脉浮芤者,宜白虎加人参汤以“退邪阳”,“固正阳”。即:前者是属气分热炽
津伤证的清热生津法;后者则属气分热炽津伤气虚证的清热生津益气法。从而进一步明确了白
虎汤和白虎加人参汤的临床应用标准,而这在《伤寒论》中是不够明确的。在辨明了上焦气分里
热证治后,又提出了上焦营、血分里热证治,尤其是逆传厥阴,热闭心包,引动肝风的证治,如清
营汤、清宫汤、牛*丸、紫雪丹、至宝丹和清营汤加钩藤、丹皮、羚羊角等方,以填补《伤寒论》太
阳温病逆传厥阴有症无方的空白,从而完善了张仲景寒温统一的六经辨证论治体系。又如中
焦篇,在《伤寒论》三承气汤法的基础上提出的宣白承气汤、导赤承气汤、牛*承气汤、护胃承气
汤、增液承气汤、新加*龙汤和增液汤的增水行舟法等,显然发展了张仲景的下法。再如下焦
篇所论述的少阴和厥阴温病,化裁《伤寒论》的复脉汤法为加减复脉汤法,和一、二、三甲复脉汤
法,以及大、小定风珠法等,以治阴虚阳亢风动之证,也显然弥补了《伤寒论》长于救阳而短于救
阴的不足。此外,吴氏在详述热化证治时,对寒化证治也有所补充,如加减附子理中汤法、苓姜
术桂汤法、椒附白通汤法、椒桂汤法、救中汤法、温脾汤法、扶阳汤法、鹿附汤法、安肾汤法、参茸
汤法等。可见吴鞠通既是一位杰出的温病学家,也可以说是一位承前启后的寒温统一论者。
这可从其“辨寒病之原于水,温病之原于火”时所说“天地运行之阴阳和平,人生之阴阳亦和平,
第一卷112
####
安有所谓病也哉。天地与人之阴阳,一有所偏,即为病也。偏之浅者病浅,偏之深者病深,偏于
火者病温、病热,偏于水者病清、病寒,此水火两大法门之辨,医者不可不知。烛其为水之病也,
而温之热之,烛其为火之病也,而凉之寒之,各救其偏,以抵于平和而已。非如鉴之空,一尘不
染,如衡之平,毫无倚着,不能暗合道妙,岂可各立门户,专主于寒热温凉一家之论而已哉”很清
楚地看得出来。我们不但不应误会他的寒温纵横看法,而把《伤寒论》和《温病条辨》两书对立
起来,形成门户之见;更不应辜负他的“是书虽为温病而作,实可羽翼伤寒,……学者诚能合二
书而细心体察,自无难识之证”的苦心,从而更好地继承发扬寒温统一学说。
(二)热病的内外统一
热病的内外统一,《内经》亦已肇其端,如《素问》“热论”篇之三阳三阴热病和“刺热”篇之五
脏热病等。但内伤热病的脏腑辨证论治,《内经》虽有论而无方,《伤寒杂病论》虽有方而不全。
至晋代皇甫谧著《甲乙经》和王叔和著《脉经》以及隋代巢元方著《诸病源候论》,虽然都对内伤
脏腑疾病有所论述,但巢氏重在病源,王氏重在脉诊,皇甫氏重在针灸,都未能在内伤脏腑热病
方治上有所前进。直到唐代孙思邈著《千金方》和王焘著《外台秘要》,才把内伤脏腑疾病的理
法方药充实起来。尽管他们在内伤脏腑热病方面,比较详于实热证治,而略于虚热证治,但已
初具规模。后经宋、元、明、清历代医家的不断补充和发展,乃渐趋于完善。如肝热实证之用龙
胆泻肝汤和虚证的用酸枣仁汤;心热实证之用泻心汤和虚证之用补心丹;脾热实证之用泻脾散
和虚证之用增液汤;肺热实证之用泻白散和虚证之用百合固金汤;肾热实证之用泻肾汤和虚证
之用六味地*汤等。
就内伤发热证治举例来说,如:
气虚发热:多见身热烦渴,头痛,脉大而虚,大便溏泻,少气懒言,疲倦嗜卧等症,是因气虚
下陷,阴火上冲所致,治宜补中益气汤甘温益气以除热。本证由于气虚不能固表,每易感受风
寒而形成内外合邪的局面,而补中益气汤方虽以参芪术草补益中气为主,但方中升柴既能升举
内伤下陷之脾气,又能兼散外感在表之风寒,故又为气虚之人感冒风寒的良方。
阳虚发热:多见身热面赤,手足躁扰,渴欲冷饮而不饮,意欲裸体而不裸,四肢厥冷或但足
冷,脉沉微细或浮大而按之虚空等症,是因阴盛于内,格(戴)阳于外(上)所致,治宜通脉四逆汤
甘温回阳以除热。本证既可见于内伤病中,如赵养葵所说的“平日不能节欲,以致命门火衰,肾
中阴盛,龙火无藏身之地,故游于上而不归”便是;也可见于外感病中,如《伤寒论》所说的“少阴
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
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便是。
血虚发热:《脾胃论》所指“肌热、燥热、烦渴引饮、目赤面红、昼夜不息、脉洪大而虚、重按全
无”的“血虚发热”,是属血阳虚证,治宜当归补血汤以温补血阳。如其血虚发热属血阴虚证的,
则宜用四物汤加知母、*柏主治。这和六味地*汤所主治的精阴虚证的阴虚发热又同中有异。
阴虚发热:《医方集解》所载六味地*汤治真阴亏损,精血枯竭,腰痛足酸,自汗盗汗,耳鸣
耳聋,头晕目眩,遗精便血,消渴淋沥,足跟作痛,发热咳嗽,舌燥喉痛,虚火牙痛等症。汪昂附
注“赵养葵作《医贯》,专用此汤大剂治病,且云即以伤寒口渴言之,……但云欲饮水者不可不
与,不可多与,别无治法,纵有治者,徒知以芩连栀柏麦冬五味花粉,甚则石膏知母,此皆有形之
水,以沃无形之火,安能滋肝肾之真阴乎?若以六味地*大剂服之,其渴立愈,何至传至少阴而
第一卷113
####
成燥实坚之证乎?”并指出“以地*汤治伤寒,亦赵氏之创见也”。由此可知,外感既已造成了内
伤,即属内伤病,其阴虚内热,自亦可用六味地*汤滋阴清热,而不应以内外有别排斥之。
这是就内伤发热虚证与外感病的关系举例而言。若就内伤发热实证与外感病的关系举例
来说,如《伤寒论》所谓“伤寒,心下有水气,咳而微喘,发热不渴,……小青龙汤主之”,“阳明少
阴合病,……脉滑而数者,有宿食也,当下之,宜大承气汤”,“阳明证,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
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虽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黑者宜抵当汤下之”等,即指外感三
阳病中包含有内伤痰饮、食积、瘀血等实证在内。
正由于外感热病和内伤热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只有把它们统一起来,才能相得
益彰,更好地指导临床,提高疗效。
如何统一热病辨证论治体系?我认为应当使之网罗于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纲之中,落实
在六经、三焦、卫气营血、脏腑之上。即以表里寒热虚实为纲,分为表寒虚实证治、表热虚实证
治、半表半里寒热虚实证治、里热虚实证治和里寒虚实证治;而以六经、三焦、卫气营血、脏腑为
目,在表寒虚实证治、半表半里寒热虚实证治和里寒虚实证治中,保持外感热病的伤寒六经辨
证论治体系;在表热虚实证治和里热虚实证治中,保持外感热病的温病三焦和卫气营血辨证论
治体系;以及内伤热病的脏腑辨证论治体系。在这个八纲统一的大体系中,集中了外感、内伤
热病的理、法、方、药,不仅相得益彰更趋于完善,而且避免了寒温对立的伤寒阳明病和温病上
中焦气分病的白虎、承气汤证的重复。尤其是在寒温统一中,解决了伤寒厥阴病这一所谓“千
古疑案”,从而完善了六经辨证论治体系。因此,这种统一方法,既保持了六经、三焦、卫气营血
和脏腑辨证论治各自的局部系统性,又在八纲的统领下,纲举目张地有机地联系起来,具有共
同的整体系统性。
二、五 淫 论
六淫(气)之名,始于《内经》。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百病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及其
“六气分治”的“风淫”、“热淫”、“火淫”、“燥淫”、“湿淫”、“寒淫”之法等。但从《灵枢·通天》“天
地之间,六合之内,不离于五,人亦应之”和《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天地人“外内之应”的五气
(风、热、湿、燥、寒)、五行(木、火、土、金、水)、五脏(肝、心、脾、肺、肾)、五体(筋、脉、肉、皮、骨)、
五窍(目、舌、口、鼻、耳)、五志(怒、喜、思、忧、恐)、五色(苍、赤、*、白、黑)、五音(角、徵、宫、商、
羽)、五味(酸、苦、甘、辛、咸)、五方(东、南、中、西、北)等的理论体系来看,六淫(气)实应定为五
淫(气)。五淫(气)且有内外之分,其理论依据是:
外五淫(气):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湿风”和
《素问·天元纪大论》“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等。王冰注:“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谓
四时之生长收藏。冬水寒,夏火热,秋金燥,春木风,长夏土湿,谓五行之寒暑燥湿风也。”这就
是指外五淫(气)而言。再从张志聪对《素问·六节藏象论》的“春胜长夏,长夏胜冬,冬胜夏,夏
胜秋,秋胜春,所谓得五行之胜,各以气命其藏”所注“以气命藏者,春之木内合肝,长夏土内合
脾,冬之水内合肾,夏之火内合心,秋之金内合肺,故曰各以气命其藏也”来看,外之春木风,夏
火暑,长夏土湿,秋金燥,冬水寒,是与内之肝木风,心火热,脾土湿,肺金燥,肾水寒相合的。
内五淫(气):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人有五藏化五气,以生喜怒忧思恐”。张志聪注:
第一卷114
####
“五藏,五行之所生也。喜怒忧思恐,五藏之神志也。夫在天为气,在地成形,形气相感,而万物
化生。人本乎地之五行而成此形,以有形之五藏,化五气,生五志,而复通乎天气。”由此可见,
“人有五藏化五气”,就是指内五淫(气)的肝脏化风气,心脏化热气,脾脏化湿气,肺脏化燥气,
肾脏化寒气而言。而人之内五气(淫)的肝木风,心火热,脾土湿,肺金燥,肾水寒,则是与天之
外五气(淫)的春木风,夏火暑,长夏土湿,秋金燥,冬水寒相通的。
必须明确,风、热、湿、燥、寒五气(淫)是各自有其从名到实都相互迥异的特性的。而热与
火(火之气为热)、暑(暑为夏令热气)则名异实同,并无特性上的差异。何况地之有形的五行之
火,同天之无形的五气之热(暑),是只可相配,不能并列的。
(一)外五淫
从《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和“天元纪大论”所谓“天有四时五行,以生长收藏,以生寒暑燥
湿风”和“天有五行御五位,以生寒暑燥湿风”,结合到“生气通天论”和“五常*大论”所谓“大风
苛*”、“热*”、“湿*”、“燥*”、“寒*”来看,可见外五淫是有*的,而其*邪是具有五气特性,
并可从其致病后的临床表现上反映出来的。
外风:如伤风的发热、汗出、恶风、脉缓和头痛昏晕抽掣,反映出风性疏泄、动摇的特点;风
痹的痛无定处和风疹的忽隐忽现,反映出风性善行数变的特点。
外热:如热蒸阳明的大热大汗脉洪大和热结阳明的潮热腹胀满痛不大便,或热迫肠间的身
热暴注下利,反映出热性发泄而主丰隆的特点。
外燥:如秋燥病的身热干咳口鼻咽喉干燥,反映出燥性主干的特点。
外湿:如湿温病的身热不扬、头身沉重、关节痹着而痛、口粘苔腻、脉濡,反映出湿性缓而重
浊的特点。
外寒:如伤寒病的发热恶寒无汗、头项背腰强痛、脉紧,反映出寒性凝敛收引的特点。
但由于外五淫常相兼而致病,故又多见如麻*加术汤所主治的风寒湿证;麻杏苡甘汤所主
治的风湿热证;白虎汤所主治的燥热证;八正散所主治的湿热证;胃苓汤所主治的寒湿证等。
又从《素问·刺法论》“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避其*气,即不邪干”
来看,可见外五疫(疠)邪更是有*的。再从其木、火、土、金、水五疫(疠)联系到木合风气(淫)、
火合热气(淫)、土合湿气(淫)、金合燥气(淫)、水合寒气(淫)来看,又可见外五疫(疠)*也是具
有五气特性,并可从其致病后的临床表现上反映出来。这和上述外五淫*致病相比,虽有传染
与否之别,但在五气特性的临床表现上则是一致的。外五疫(疠)*(风木疫*、火热疫*、湿土
疫*、燥金疫*、寒水疫*)也和外五淫*一样,常相兼而为病,如风寒(湿)疫*病证、风热(湿)
疫*病证、湿热疫*病证、燥热疫*病证、寒湿疫*病证等。为此,必须针对不同的疫*,采取
不同的解*方法,才能提高疗效。如风寒疫*之用荆防败*散;风温疫*之用普济消*饮;湿
热疫*之用甘露消*丹;燥热疫*之用清瘟败*饮;火热疫*之用*连解*汤等。但应看到的
是,前人治疗疫病,虽然重视解*,并不占据主导地位。如喻嘉言论疫病治分三焦时指出“上焦
如雾,升而逐之,兼以解*;中焦如沤,疏而逐之,兼以解*;下焦如渎,决而逐之,兼以解*”等,
足以证明。还应看到的是,无论是外五疫*或外五淫*所致的外感病,只要辨证论治得当,都
能收到不解*而*自解(或虽无解*之名,却有解*之实)的效果。如风寒邪*在太阳之表的,
可用麻*汤发汗而愈;风温邪*在上焦肺卫气分的,可用麻杏甘石汤宣清而愈;温热邪*在气
第一卷115
####
分的,可用白虎汤或承气汤清下而愈;在营分的,可用清营汤清营透热转气而愈;在血分的,可
用犀角地*汤凉血散血而愈等。
有人把伤寒、温病和瘟疫三者鼎立起来,认为伤寒和温病是对立的,瘟疫又和伤寒、温病是
对立的。因为伤寒和温病都不传染,而瘟疫则是传染的。其实,虽然外五淫*致病不传染,外
五疫*致病传染,但它们都属于外感病范畴,在临床上按五气特性辨证论治,则是彼此相通,具
有共性,可分又不必分的。所以前人在论述伤寒、温病时常包括疫病在内。如《伤寒论》序中所
谓:“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元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如
果不是疫疠为病,其死亡率是不可能有这样高的。故其《伤寒例》指出:“一岁之中,长幼之病多
相似者,此则时行之气也。”“天气暴寒者,皆为时行寒疫也。”又如《温病条辨》上焦篇首先提出
的九种温病中,就包括温疫在内。由此可见,伤寒、温病、瘟疫三者鼎立之说,是不能成立的。
(二)内五淫
内五淫是人体内脏腑阴阳不和所产生的风、热、湿、燥、寒邪。上述《素问》“人有五脏化五
气”的肝木风、心火热、脾土湿、肺金燥、肾水寒,在正常情况下则为生理的五气,在反常情况下
则为病理的五淫。
内风:生理的肝木风,主要体现在肝主疏泄的功能和调上。即肝脏在其正常的疏泄状态
下,肝气舒而肝血畅,肝木为之柔和,则不病风。病理的肝木风,主要体现在肝主疏泄的功能失
调上。如肝之阳盛或阴虚,以致疏泄太过,则肝木横强失柔而风动。《素问·至真要大论》“诸风
掉眩,皆属于肝”是其例。
内热:生理的心火热,主要体现在心藏神主血脉的功能和调上。即心脏在其正常的心火温
煦下,心神清明以主宰十二官,心血流畅以滋养诸脏腑,则不病热。病理的心火热,主要体现在
心藏神主血脉的功能失调上。如心之阳盛或阴虚,以致心火亢旺而热生。《素问·至真要大论》
“诸热瞀瘛,皆属于火”是其例。
内燥:生理的肺金燥,主要体现在肺主清肃的功能和调上。即肺主气,既能宣其清阳于上,
又能降其浊阴于下,以保持其清肃的正常状态。有如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则不病燥。病理的
肺金燥,主要体现在肺主清肃的功能失调上。如肺之阳盛或阴虚,以致肺热叶焦则燥生,有如
秋阳酷烈,万木*落。如刘完素《病机论》据《素问》“燥胜则干”所补“诸涩枯涸,干劲皱揭,皆属
于燥”是其例。
内湿:生理的脾土湿,主要体现在水谷之精微化生的功能和调上。即水谷由胃纳入,经过
脾的运化而成精微,再由脾气散精于他脏。在正常生理状态下,脾气充足,运化有权,则其精微
输布以化生气血,营养周身,自不病湿。病理的脾土湿,主要体现在水谷之精微化生的功能失
调上。如脾之阴盛或阳虚,以致脾不能运化水谷变成精微,水谷反而停聚成湿。《素问·至真要
大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是其例。
内寒:生理的肾水寒,主要体现在肾藏精主五液的功能和调上。由于肾水中潜龙火,在正
常生理状态下,火水和调,肾水温运流畅,则不病寒。病理的肾水寒,主要体现在肾藏精主五液
的功能失调上。如肾之阴盛或阳虚,水中龙火无兴,则寒从内生。《素问·至真要大论》“诸寒收
引,皆属于肾”,“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是其例。
内五淫邪多因情志、饮食、劳逸失调,以致脏腑阴阳不和而产生,但也有由外感导致内伤脏腑
第一卷116
####
而形成的。其病既可单一出现,如肝风证、心热证、脾湿证、肺燥证、肾寒证等;也可复合出现,如
心肝风火证、肺胃燥热证、脾肾寒湿证等;还可交错出现,如肝、心、肺不病风、热、燥证,而病寒、湿
证,脾、肾不病湿、寒证,而病风、热、燥证,甚至是脏腑之间的寒热错杂证、燥湿相兼证等。
三、漫话寒温统一
伤寒和温病统属外感热病范畴。“外感热病”之称,虽已为现今中医学界大多数人所接受,
但尚有少数人仍持异议。先是有西医学中同志提出“急性热性病”之名,认为中医所谓外感病,
主要属于西医所谓急性传染病,而急性传染病大都是以发热为主症的,故又有“外感热性病”之
称;后来中医学界有些同志认为“热性”二字欠妥,因为“热性”是指其病性属热而言,而中医所
谓外感病,并非都是病性属热,也有病性属寒的,故主张去掉“性”字,称之为“急性热病”;又因
中医所谓外感病并不都是急性的,故又认为“急性”二字也不完全适合,不如径称“外感热病”为
妥,这就是“外感热病”名称之由来。尽管如此,现在仍有个别人认为外感热病之名,不能概括
寒病,不如仍旧称为“外感病”更妥。70年代,我曾为江西中医学院主编寒温统一的《热病学讲
义》(1973年内部出版,1975年内部再版)。当时院内曾有人提出过“时病学”、“外感病学”、“外
感热病学”、“热病学”等名称。我之所以定名为“热病学”,是因它能继承发扬《内经》关于热病
寒温统一和内外统一的思想,比较全面,更符合中医学的整体观。有的同志认为,外感热病是
指外因热邪所致的热性病证而言,并引《素问》“热论”所谓六经热病和“刺热”所谓五脏热病以
及刘河间所谓“热病只能作热治,不能从寒医”等说为证,来证明所谓外感热病是不能包括外感
寒病在内的。其实,《素问》所论热病,虽较详于热,也略及于寒。如其所谓“可汗而已”的“伤寒
一日,巨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即属寒证。尤其是它所说的“人之伤于寒也,则为病热,热
虽甚不死。”更显然是说,寒邪伤于太阳之表,由于寒邪外凝,阳气内郁,以致发热,而太阳病发
热即使很高(“体若燔炭”),也可一汗而解(“汗出而散”),必不致死。如果误认太阳伤于寒而发
高热为热证,反投凉遏,必致恶化病情,陷入困境。正因为《素问》详于热而略于寒,继之而作的
《伤寒论》乃详于寒,以补其不足。但从《伤寒论》中不仅论及伤寒病,而且论及中风、温病、风温
和痉、湿、等病来看,可见它是统论一切外感热病。由此可见它所统论的外感热病之热,就只
能是指发热症状,而不可能是专指热邪病因或热证病性而言。因此,讨论外感热病,就不应局
限于热证,而应包括寒证在内。有的同志认为,不应把但寒不热的寒证纳入外感热病的范畴,
这是因为他心目中的外感热病是有热无寒的。但热和寒是对立统一的,如《伤寒论》就继承发
扬《内经》阴阳寒热对立统一理论,全面地论述了发热恶寒的表寒证,和寒热往来的半表半里寒
热错杂证,以及但热不寒的里热证、但寒不热的里寒证,从而创立了三阳三阴辨证论治的完整
体系。如果硬要把但寒不热的里寒证排除在外感热病之外,那就无法保持其辨证论治的完整
体系了。我认为近时根据《素问》统伤寒温暑于热病的精神,顺应当前中医学术发展趋势,结合
临床实际需要,把伤寒学说和温病学说统一于外感热病学说中,使之相得益彰,成为完璧,显然
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寒温统一只会进一步加强外感热病学科的系统性,使之更好地向前发展,而决不会妨碍中医
学科的分化发展。中国医学分科发展到元、明朝,已细分为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
口齿、咽喉、伤寒、接骨、金镞、按摩、祝由十三科;到了清朝,则精简为大方脉、小方脉、伤寒、妇人、
第一卷117
####
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正骨十科。为什么温病学说盛行的清代,仍然只设伤寒学科,而不增
设温病学科?这是因为伤寒学科包括一切外感热病在内(如《素问·热论》“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
类也。……凡病伤寒而成温者,先夏至日者为病温,后夏至日者为病暑”。《难经》“伤寒有五:有
中风,有伤寒,有湿温,有热病,有温病”。《伤寒论》有中风、伤寒、温病、风温和痉、湿、病等),温
病只不过是伤寒学科中的一个病种(发于春时者)而已。如果把温病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从伤寒
学科中分化出来,那么其他外感病种是否可以一病一科地独立于伤寒学科之外呢?这显然是不
能成立的,因为它们都是伤寒学科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又如果把温病作为概括外感性热化
过程的一类证(如《温病条辨》第一条所谓“温病者,有风温,有温热,有温疫,有温*,有暑温,有
湿温,有秋燥,有冬温,有温疟”)为一方,同以根据外感病寒化过程的一类证为另一方的伤寒对
立起来,分成两个学科,这也是不能成立的,因为它们同样是伤寒学科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假使硬要把它们分割开来,各自独立,那就不成其为伤寒学科了。至于明、清时代之所以兴起
温病学说(如吴又可著《温疫论》,叶天士著《温热论》,薛生白著《湿热论》,王孟英著《温热经
纬》,吴鞠通著《温病条辨》,杨玉衡著《伤寒温疫条辨》等),则是因为伤寒学科的创始人张仲景
所著《伤寒论》比较详于寒而略于温,尚未能满足外感病辨证论治的需要,所以对此不断地加以
扩充,以弥补其不足,从而使伤寒学科的辨证论治臻于完善。近时不少中医学者之所以要提出
寒温统一的主张,就是因为伤寒和温病都是外感热病学科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只有把它们统
一起来,才能进一步加强其系统性,并使之规范化,以便更好地向前发展。
寒温统一理论是以人体阴阳寒热对立统一规律(如《内经》所谓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
阳胜则热,阴胜则寒,重寒则热,重热则寒,寒极生热,热极生寒等)为其基础的。而伤寒学说和
温病学说则主要是对自然界外因寒温邪气,通过人体内因阴阳正气起作用而致病的寒化和热
化的不同过程,所表现的不同证候,及其辨证论治规律的总结。虽然就其狭义的伤寒和温病来
说,伤寒是因阴盛或阳虚而现或实或虚的寒证,治法宜温,重在救阳;温病是因阳盛或阴虚而现
或实或虚的热证,治法宜清,重在救阴,而各自有其特点,不容混淆;但如就其广义的伤寒和温
病来说,则都属于外感热病的范畴,即一类疾病中的两类证治,是一脉相承而相得益彰的。也
是人阴阳寒热对立统一规律在外感热病中的具体体现。还须指出的是,外感热病之热,是以人
身阳热之气为其病理基础的。即其阳热之气亢进的,则病从热化;而其阳热之气衰退的,则病
从寒化。且其对立的寒或热,在一定条件下,又是可以转化的。即伤寒既可以病寒,也可以病
热,既可以由寒证转变成热证,也可以由热证转变成寒证;温病亦然。这显然是一个统一体中
的两个方面,也就是寒温统一理论的依据所在。所以寒温是应该统一的,而且它们本来也就是
统一的。这可从《内经》、《伤寒论》和《温病条辨》等典籍中深入玩味得出来。因此,今天把寒温
统一起来,不仅还其本真,而且赋予新意,是更有利于外感热病学科发展的。
寒温统一是以伤寒六经和温病三焦、卫气营血辨证论治体系之间的内在联系及其不可分
割性为依据的。近时不少中医学者对此发表了很多论著,提出了种种设想,引起了热烈的论
争,活跃了学术气氛,开拓了大家的思路。就寒温分化论来说,虽然一定历史时期内,也曾引起
过热烈的论争,活跃过学术气氛,积极地推动过外感热病学科的发展;但因后来却逐渐地形成
门户对立,互相排斥,只见各自的局部,忽视共同的整体,又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外感热病学科
的发展。时至今日,寒温分化的论争,已经不再是有积极意义,反而成为消极因素了。因为它
在理论上肢解了如上所述的整体,在实践上造成了重复和混乱(如在伤寒六经中又有三焦和卫
第一卷118
####
气营血的内容,在温病三焦和卫气营血中又有六经的内容,伤寒阳明病白虎、承气证和温病中
焦、气分病白虎、承气证又完全相同等)。而寒温统一论在今天,则因其全面继承了寒温两说的
优良传统,发扬了中医学中阴阳寒热对立统一和互相转化的整体观念,避免了因寒温分立所造
成的重复、混乱(如《伤寒论》厥阴病这个所谓“千古疑案”,只有把温病学中的厥阴病同它结合
起来,才能得到真正的解决等),而具有其新的生命力。
四、临床应用经方漫话
(一)流行性出血热治疗中的经方应用
流行性出血热是以发热、低血压休克、急性肾功能衰竭为主要临床表现的病*性急性传染
病。我在1985~1990年间,曾率领一个科研组深入疫区,对之进行系统的研究,在本病全过程
五期的治疗中,几乎都应用了经方。
发热期———柴胡桂枝汤、桂麻各半汤
江西疫区本病多为湿热证,初起表现为湿偏重的太阳与少阳合病,症见恶寒发热,热势起
伏或往来寒热,头痛、腰痛、身痛,无汗或少汗,鼻塞,咳嗽,头昏目眩,心烦,呕恶,纳呆,口苦,面
红目赤,渴喜热饮或不多饮,球结膜水肿,咽腭及腋胁可见针尖样红点,脉弦细数,舌红苔薄白。
这是出血热疫*夹寒湿袭表郁热,好犯血络,而其疫*又有以募原(少阳、三焦)为巢穴的特点
所致。据此,拟定二方:一为柴胡桂枝汤合三仁汤的“柴桂败*汤”,治病偏少阳者;二为桂麻各
半汤合三仁汤的“麻桂败*汤”,治病偏太阳者。小批量制成250ml一剂的水煎剂,治疗300余
例,轻中型病例常可热降症减而直接进入多尿期以至恢复期,达到表解里和的效果;重型患者
亦多能顺利地度过发热期。其中值得一提的是,部分钩端螺旋体病患者,初期症同出血热,如
法服用此二方,亦可收到汗出热退症减的效果,比诸出血热患者似尤显著。
低血压休克期———通脉四逆汤
本期多见气阴两脱证或阳脱证,参麦针、参附针有独到疗效。但对极少数危重型难治性休
克之属少阴阴盛格阳证者,上述两针力尚不足,还须合用大剂通脉汤急温回阳。即使如此,也
还有不救者。故而研制用生附子的通脉四逆汤注射剂以应急需,实有必要。
少尿期———大陷胸汤、白散、抵当汤
本期为本病极期,疫*盛而正气衰,湿热由表入里,闭阻三焦,瘀、水、热胶结,气机逆乱,满
腹胀痛拒按,二便不通,或黑便如泥,胸满息促,呕吐呃逆,出血倾向,甚至神昏、谵语等。此时
常呈典型的大结胸证和热入血室证,治法贵在大力破瘀、逐水、泻热、开结以宣畅三焦气机,令
水道运行顺畅,则可有效地防止心衰、肺水肿(水邪凌心犯肺)、DIC继发纤溶亢进(热迫血行、
气逆血乱)、尿*症(关格)、脑出血、脑水肿(瘀热闭窍)等危重并发症的发生。为此,我们制订
了“宣畅三焦系列方”,以大陷胸汤逐水泄热(若热证不明显者,则按寒实结胸用白散);桃仁承
气汤(温病方)合抵当汤攻瘀泄热;另以麻*汤、五苓散合平胃散(名“宣畅三焦方”)宣畅三焦气
机。以上各方均制成微型口服或直肠灌注液,每剂60ml,每4小时用30ml,日夜连进。常可在
大下淤泥样恶臭便后,腹痛大减,小便亦随之增多,三焦气机为之流畅而病入坦途。
第一卷119
####
多尿期———五苓散、金匮肾气丸
本期邪虽已有出路,但仍余邪未净,故仍常以五苓散等渗利湿热;多尿后期余邪去而正未
复,常见肾关不固之证,金匮肾气丸为常用之方。
恢复期———竹叶石膏汤、栀子豉汤、橘皮竹茹汤、半夏泻心汤、理中丸
本期可见多种瘥后病证,如虚热不退的竹叶石膏汤证;虚烦不眠的栀子豉汤证;呃逆不止
的橘皮竹茹汤证;心下痞满的半夏泻心汤证;喜唾久不了了的理中丸证等。
我们的体会是,运用经方于出血热病,要抓住两个关键:一是病机符合;二是主症符合。只
要具有这两个符合,疗效就可以预期。
(二)流行性感冒与辛温解表之麻*汤
一般认为,“流感”是以病*为病原的热性病,治法必须清热解*,轻则银、翘、桑、菊等辛凉
剂,重则板蓝根类苦咸大寒药,理由是它们可以抑制病*生长。于是医者、患者都乐于接受而
不疑,以致今天国内感冒中成药市场为寒凉药所占领。殊不知这类药只适宜于风热感冒,而不
适宜于风寒感冒。如果误用之于风寒感冒,必致表寒闭郁,久久不解,酿成久咳不已,或低热不
退,或咽喉不利等等后果,临床屡见不鲜,而其医者、患者竟懵然不知,良可慨叹。尤可虑者,这
类药品竟以其无可比拟的巨大宣传优势,把中医辨证论治感冒的优良传统完全抛弃了,这是何
等的令人不安啊?
我们热病课题组曾对流行性感冒进行过大样本研究,发现江西省一年之中流感高发季节,
临床以风寒感冒居多,辛温解表的麻*汤方有显著高于其它感冒药的疗效。尤其是误用寒凉
药造成的久咳、久热和咽喉不利等后果,更非麻*方剂难以为功。近10年来,我们虽多方呼吁
要生产辛温解表中成药,但总难被药厂接受。一个从中医理论来说仅是最起码的常识,居然被
忽视到如此地步!是这一理论过时了吗?非也。是技术条件太复杂,经济条件太高,难以实行
吗?非也。而显然是当前不少人不懂得中医辨证论治的理论,而在西医药理论的指导下来研
究、开发中成药的中药西药化的不良倾向造成的。
(三)禹余粮丸、附子汤与慢性肾盂肾炎
禹余粮丸证:《伤寒论》治“小便已阴疼”的禹余粮丸方已佚,古本《伤寒杂病论》所载此方用
之有效。慢性肾盂肾炎日久,肾气不足,不能固摄,加之肾寒收引于内,症见小便已阴疼,尿虽
频急而清者,宜用此方。若因湿热久羁下焦而阴中灼热者,又当去姜、附之燥热,加清润的白茅
根等以渗利之;若肾亏腰痛甚者,还应加桑寄生、杜仲、续断等以补肝肾,强腰脊。如一女青年
患本病日久,腰痛,小便已阴疼,终持续半小时方能缓解,旦轻夕重,阴中虽灼热而尿清白,神疲
肢冷,易感冒,月经量少色淡不易干净,白带多,少寐,晨起口苦吐清水。投以禹余粮方加减:禹
余粮15克、*参15克、五味子10克、茯苓15克、甘草30克、白茅根15克、桔梗10克、桑寄生
15克、杜仲15克、续断15克。连服16剂,诸症基本消失,继续守方以竟全功。
附子汤证:肾盂肾炎日久,以致肾阳亏虚,虽有湿热内蕴,当以温补肾阳为主,清利湿热为
佐,标本兼顾,方可收效。如一女患本病年余,反复发作,愈发愈甚,头面四肢浮肿,腰酸痛,小
便短赤浑浊如橘汁,怯寒甚,无汗,易感冒,头昏耳鸣,心悸健忘,神疲,寐少梦多,口臭,大便时
结时溏而溏时较多,或便带鲜血,舌根苔*腻,脉迟。投以附子汤方加味:熟附子10克、白术
第一卷120
####
10克、茯苓10克、白芍10克、*参10克、麻*3克、甘草15克、浮萍10克、白茅根30克、生
苡仁15克、赤小豆15克。连服6剂,诸症大减,守方长服而痊愈。
当今治*疸型肝炎,大都习用茵陈蒿汤及清热解*中草药,对常见的阳*证疗效颇佳,遂
令不少医者淡忘了阴*证治。而不少长期住院治疗少效,且*疸日益加深,临床症状日益加
重,被视为“难治性”*疸者,往往就是阴*。患者表现为精神萎靡,怯寒肢冷,便溏纳呆,舌苔
白滑。此时虽*疸色深如金,不可从阳*论治,我们常用茵陈五苓、理中、四逆等方获效。
如一男青年,五月患“乙肝”,至八月*疸仍未退净,长期感冒咳嗽,恶心纳少便溏,精神萎
靡。曾服大量清热解*退*中草药和保肝西药无效,我们予服平陈汤、玉屏风散、四君子汤加
茵陈、焦三仙等迅速好转,并守方继进而愈。至次年初,因劳累过度,又感肝区不适,复查肝功
能又出现损害,GPT升至147u,乙肝五项示HB
s
Ag与HB
c
Ab阳性。*疸再现并迅速加深,精神
萎靡,四肢乏力,脘胀,口淡出水,纳差欲吐,痰多,便溏,晨起鼻衄,苔白脉弱。证属阴*,投以
茵陈五苓散方加味:茵陈蒿60克、茯苓30克、猪苓30克、泽泻30克、焦白术30克、桂枝15克、
法半夏15克、陈皮15克、炙甘草5克。连服7剂,*疸明显减退,诸症改善,守方减半量再进
14剂,诸症消失,继以补中益气汤方善后而痊愈。
又一中年妇女,体素阳虚,患“甲肝”,发热恶寒,怯寒特甚,恶心不食,神疲肢冷,便溏,巩膜
呈*绿色,苔白,脉沉迟弱。投以茵陈四逆汤方加味:茵陈蒿60克、熟附子15克、干姜15克、
炙甘草5克、*参30克、白术30克、茯苓30克。连服30余剂,*疸退尽,诸症悉除,肝功能恢
复正常而痊愈。
(四)芍药甘草汤———治痛第一方
芍药甘草汤堪称治痛第一方。无论人体上下内外诸般痛症,均可用此方为主,随证加味。
头痛加川芎、白芷;项背痛加葛根;上肢痛加羌活、桂枝、桑枝;下肢及脚板(跟)痛加独活、牛膝、
木瓜;腰腿痛加桑寄生、杜仲、续断、当归、鸡血藤;胸痛加桔梗、枳壳、橘络、丝瓜络;胁痛加柴
胡、枳实、延胡索、川楝子;气虚合补中益气汤方;血虚合四物汤方;阳虚合附子汤;阴虚合六味
地*汤方等。
(五)经方治疗神经官能症疗效好
临床常见的神经官能症有失眠、恐惧、多疑、焦虑等,患者或神情抑郁,沉默寡言;或絮絮叨
叨,反复诉说;或烦躁易怒,坐立不安;或面色潮红,时自发笑;或面色苍白,悲伤哭泣;脉舌常
平,而主诉常重。经方百合地*汤、甘麦大枣汤、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等大剂长服,辅以耐心开
导、安慰和鼓励等,可获满意疗效。如一中年知识分子,患脑动脉硬化、颈椎病、慢性胃肠炎、咽
喉炎等多种疾病,述症极其复杂,头、项、目、舌、咽喉、食道、心胸、脘腹、四肢、饮食、睡眠均有症
状,但以心慌恐惧最为突出。初以桂甘龙牡汤合甘麦大枣汤、生脉饮等加味,连服22剂,精神
症状基本平复。后以胃中嘈杂、头昏为主,乃改用香砂六君子汤方为主,仍合用桂枝甘草龙骨
牡蛎汤方加天麻、珍珠粉、桂元肉、菖蒲、远志等以收功。
(六)当归四逆汤治周围神经炎
一人患周围神经炎年余,上下肢麻冷,脚心尤甚,不知痛痒,食少形瘦,脉细弦而缓。久治
第一卷121
####
无效。按肾阳及卫阳俱虚,寒凝血脉不通论治。投以当归四逆汤加鹿茸、*芪,温补肾及卫阳,
温通血脉以祛寒,服12剂即脚心转热,肢麻由肘、膝下降到指、趾尖,并稍有知觉。继服8剂而
痊愈。随访4年未见复发。
又曾用当归四逆汤方加鹿茸治一左胫腓骨中段硬化性骨炎患者,服40剂后,患肢隆起处
平复,酸痛亦止,食增、神旺、寐安而康复。
(七)炙甘草汤治频发性室性早搏
一中年男医生患频发性室性早搏半年多,脉弦而时结时促时代(偶有二三联律),舌质暗红
边有瘀斑而苔微*,右胸闷痛,痛点固定,心悸时作,气短不能多说话,神疲乏力,烦躁寐差,有
时口干口苦尿*,久用中西药治疗无效。初诊投以炙甘草汤(炙甘草30克、生地60克、麦冬30
克、阿胶10克、麻仁10克、*参10克、桂枝5克、生姜3片、红枣10枚、白酒2匙),连服5剂,
早搏大为减少,夜寐亦安,但仍气短乏力,不能稍事体力劳动。复诊守上方加重*参为30克,
更加红人参3克,续进10剂,早搏基本控制,气力增加,可以多说些话,也可稍事体力劳动。因
仍守方长服而痊愈。
又一中年女医生患本症已三四年,每晚静卧(尤其是向右侧卧)即作,时有二三联律,每当
精神激动时尤甚,脉搏每分钟80次,而早搏多达二三十次,心慌胸闷微痛,夜寐多梦,咽喉口舌
干燥,大便结,舌暗红少苔,无浮肿,无腹满,血压正常。投以炙甘草汤(炙甘草30克、*参15
克、桂枝5克、生姜3片、红枣5枚、生地60克、麦冬30克、阿胶10克、麻仁10克、白酒2匙),
连服10余剂而安,守方长服而痊愈。
(八)四逆汤合理中汤方治风湿性心脏病
一女青年患风湿性心脏病,胸闷微痛,动则气喘,心悸头昏,怯寒肢冷,血压低至104/
65kPa,口淡不思食,胃脘及左胁下痞闷而按之微痛,舌苔白*润滑,脉沉细弱。病属少阴合并太
阴的里虚寒证,法当两温少阴和太阴,初诊投以四逆汤和理中汤方加味(熟附子10克、炮干姜5
克、炙甘草5克、*参15克、焦白术15克、桂枝10克、陈皮10克),连服2剂,胸闷大减,血压升至
143/117kPa,脉力转旺,四肢回温,但仍胃脘痞痛,不思饮食。二诊改投香砂六君子汤加味(广木
香10克、砂仁10克、*参15克、白术15克、茯苓15克、法半夏15克、陈皮15克、炙甘草5克、谷
麦芽各15克、参茸黑锡丹1瓶),再进6剂,胃脘痞痛全除,知饥食香。因自停药多日,胸又闷
痛,脉又沉细。三诊再投四逆合理中汤方如前,服5剂,胸闷痛全除,气不喘,头不昏。但左胸
胁下时有灼热感,并见面浮尿急阴中不适,胃脘又感痞痛而不思饮食。四诊乃改用自制白茅根
汤加味(白茅根30克、生苡仁15克、赤小豆15克、茯苓30克、*参15克、北沙参15克、六曲10
克、谷麦芽各30克),连服10剂,左胸胁下灼热感消失,小便畅利,面浮消退,胃脘痞痛又除而
知饥食香,胸闷心悸未再发作。继予善后调理而痊愈,随防7年未见复发。
本例实属少阴与太阴虚寒而兼有湿热内蕴(这可从初诊时舌苔白*润滑看出)之候,由于迭
进四逆、理中等热药,虽然解除了太、少二阴之虚寒,但助长了湿中之热,故经改用白茅根汤加味
即愈。究其湿热的来源,当是由于脾虚湿盛,湿遏生热所致。但因这是病之标,而非病之本,故在
前期用四逆合理中以治其虚寒之本,而未遑顾及其湿热之标,虽然产生了湿中热炽的后果,并不
能因此而归咎于姜附的药误,须知本例如不先温固其本,是难以清利其标的。
第一卷122
####
(九)干姜附子汤慢性中*一例
一人因怯寒甚而自服干姜附子汤(黑附子60克、干姜30克)多剂,遂致舌麻,通身灼热,面
赤,头昏眼花。曾服大补阴丸等滋阴降火药近百剂无效。就诊于我时,已舌麻4年,头皮亦麻
木发胀,耳鸣,早上齿衄,夜难入寐,皮肤时发痒疹,搔之出水,易感染,肢冷,舌边青紫瘀斑显
露,脉沉细迟缓。初诊投以防风30克、生甘草15克、丹参30克、白鲜皮30克、刺蒺藜30克、生
*芪15克、白术15克。连服2剂,头皮麻木发胀稍减,夜寐稍安,腹泻二次,肛门灼热;再进2
剂,头舌麻木约减1/3,齿衄止,舌上瘀斑稍退。二诊守上方加生地15克、菊花10克,又进5
剂,头舌麻木约减2/3,舌上瘀斑明显减退。三诊仍守二诊方再进10剂,头皮麻木完全消失,舌
麻已基本解除,舌上瘀斑亦基本消退,皮肤痒止,但前额和面齿仍稍发胀,夜寐仍不甚安。四诊
守上方加柏子仁、夜交藤、合欢皮各15克,更进5剂而痊愈。
此因附子中*反应,其热*入血,令血脉瘀阻,而气虚之体并未因得姜附而改变。故首选
专解乌头附子*的防风,合能解百*的甘草为主,配以大剂丹参、生地、白鲜皮、刺蒺藜凉血化
瘀、宣痹止痒,和玉屏风散固补卫气以治本。前后共服上方24剂,4年痼疾,一月而瘳。本例
关键在于须认识附子中*反应及其处理方法。
经 验 方
一、鳖 蒜 汤
组成:鳖鱼500克、大蒜120克。或鳖甲30~60克、大蒜15~30克。
功能:益肝阴,健脾气,破瘀软坚,行气利水,消食杀虫。
主治:鼓胀(肝硬化腹水,脾肿大)。
用法:以鳖鱼、大蒜水煮烂熟,勿入盐,每日1剂,分三次(早、午、晚)饮汤食鱼和蒜令尽。
或用鳖甲、大蒜为主,辨证配药,每日1剂,水煎两次,上、下午各服一次。
方解:本方鳖甲性味咸寒,功能入肝以育阴潜阳,破瘀软坚。大蒜性味辛温,功能健脾暖
胃,辟秽杀虫,行气导滞,破瘀利水。二药一阴一阳,相须相济,能攻能补,合而用之,对肝脾气
滞血瘀而又气血不足的寒热虚实错杂之鼓胀有良效。
加减法:若胁痛甚者,可合四逆散(柴胡、枳实各10~15克、芍药15~30克、甘草5~10
克)、金铃子散(金铃子、延胡索各10~15克)、失笑散(五灵脂、蒲*各10~15克);若脘痞腹胀
纳呆者,酌合枳术丸、保和丸、平胃散、六君子汤等方。
验案举例:
例一,张某某,男,36岁。晚期血吸虫病,肝硬化腹水,单腹胀大如鼓,四肢消瘦,久治无
效。投以鳖鱼大蒜方,服后小便数量大增,腹水迅速消退,共食鳖鱼四五十只而愈。
例二,罗某某,男,46岁。患慢性肝炎日久,渐致肝硬化。现右胁及心下硬满疼痛拒按,腹
大如鼓,头面手足悉肿,面色萎*,不思饮食,咳嗽痰多,舌质紫暗,脉象缓弱。投以鳖蒜汤加
第一卷123
####
味:鳖甲30克、大蒜15克、枳实10克、白术15克、厚朴10克、陈皮15克、半夏10克、杏仁10
克、山楂15克、六曲10克、麦芽30克。连服6剂,头面手足浮肿全消,右胁及心下痛减,咳嗽
亦见减少,但胃纳仍差。复诊守上方加柴胡、白芍、甘草、青皮、木香各10克,砂仁5克,*参、
茯苓各15克,再进4剂,右胁及心下硬满疼痛大减,胃开纳增。三诊守上方加当归、延胡索、五
灵脂、蒲*各10克,嘱坚持续服以竟全功。一年后,访知该患者病获痊愈。
例三,袁某某,女,25岁。久患疟母,脾脏肿大五指,腹胀大以致不能弯腰,食欲不振,精神
萎靡,面*肌瘦,舌苔白*厚腻,脉弦。久服中西药无效,医院建议住院手术治疗,患者拒
不接受,就诊时投以鳖蒜汤加味:鳖甲60克、大蒜30克、丹参30克、*参30克、焦白术15克、
茯苓15克、甘草5克、半夏10克、陈皮15克、山楂15克、六曲10克、谷麦芽各15克。初服5
剂,痞块稍见软小,食欲好转;再进5剂,痞块更见软小,食增神旺,面色转华,因至医院复
查,得知其脾脏肿大已由五指缩减为三指。乃坚持上方服至21剂,而痞块全消,诸症悉除,再
至医院复查,证实其脾脏肿大确已完全消失,恢复正常。最后用八珍汤调理而康复,成为
一名强壮的女劳动者。
方歌:
鳖蒜汤方功效奇,
肝脾硬化力能医;
胁疼加入金铃散,
四逆散偕失笑宜;
腹胀纳呆添枳术,
保和平胃六君须。
二、白茅根汤
组成:白茅根30~60克、生苡仁、赤小豆各15~30克。
功能:清利湿热而不伤阴,滋养津阴而不助湿。
主治:水肿(肾炎)湿热伤阴证。
用法:每日1剂,水煎两次,上、下午各服一次。
方解:本方主药白茅根性味甘凉,功能清利湿热而不伤阴,滋养津阴而不助湿,堪称为湿热
伤阴水肿(肾炎)的最妙佳品。而且它既能清气,又能凉血,无论气分或血分的湿热伤阴证均有
良效。佐药生苡仁和赤小豆均属性味平和的营养食品,亦为清利湿热而不伤阴的消肿良药。
三药相配,其功尤著。本方久经临床验证,常获高效稳效,幸勿以其平淡而忽之。
加减法:初起恶寒发热脉浮者,可合麻*连翘赤小豆汤方(即于上方中加麻*、连翘、杏仁
各10~15克,桑白皮15~30克,生姜皮、生甘草5~10克,红枣3~5枚);日久肾阴虚甚者,可
合六味地*汤方(即于上方中加生熟地、山茱萸、山药各15~30克,茯苓、泽泻、丹皮各10~15
克);脾胃气虚甚者,可合参苓白术散方(即于上方中加*参、白术、茯苓、山药、扁豆、莲子、陈
皮、桔梗各10~30克,甘草、砂仁各5~10克);腰痛甚者,可加桑寄生30~50克,杜仲、续断各
15~30克;蛋白尿难除者,可加*芪、白术30~50克,蚕茧10~15个,甚至参茸粉(红人参、鹿
茸二味等量研成细粉)5~10克。
验案举例:
例一,陈某某,男,14岁,患慢性肾炎已一年多,尿检常见蛋白、管型和红白血球,现仍通身
面目浮肿,腰酸痛,尿少色如浓茶,面红目赤,口干口苦,夜间盗汗,有时食后胃脘微痛,舌苔*
第一卷124
####
多白少而厚腻,舌边尖红,脉细数无力。初诊投以白茅根汤合知柏地*汤加味:白茅根30克、
生苡仁15克、赤小豆15克、生熟地各15克、山萸肉10克、山药15克、茯苓15克、泽泻10克、
丹皮10克、知母15克、*柏10克、桑寄生30克、杜仲15克、续断15克。服5剂,夜寐不安,大
便干燥;二诊守上方加酸枣仁、柏子仁、元参、麦冬各15克,麻仁30克,再进5剂,浮肿见退,面
目红减,大便已不干燥,惟夜寐仍差,有时目胀;三诊守上方去*柏、知母、元参、麦冬,加枸杞
15克、菊花10克,续进35剂,浮肿全消,腰痛全除,仅微感酸软而已。尿检蛋白、管型和红白血
球均已消失,面目红亦全退。夜寐虽仍较差,并有时头痛目胀,但盗汗已止,口干口苦渐除,近
时食后未再发生胃痛,舌苔明显减退,现仅舌根部苔淡*而腻,舌尖仍红;四诊守上方加川芎5
克、知母10克,又服10剂,夜寐渐安,头痛目胀已除,口干不苦,近日腰部又有时酸痛,但尿检
正常(蛋白-,红血球0~1,白血球0~2,上皮细胞0~4),舌根*腻苔已退,脉仍细但不数;五
诊守上方加蚕茧10个,更进25剂,腰酸痛除,小便已清,尿检仍正常,但口仍干渴;六诊仍守上
方加减以巩固疗效。随访多年未见复发。
例二,凌某某,女,20岁。患慢性肾盂肾炎,面浮脚肿,腰痛,尿频尿急尿血,尿检常见蛋白
和红白血球,食少神疲肢倦,脉细弱。投以白茅根汤合四君子汤加味(白茅根30克、生苡仁15
克、赤小豆15克、*参30克、白术15克、茯苓15克、甘草10克、桑寄生30克、杜仲15克、续断
15克),连服30剂,面浮脚肿腰痛全除,尿检蛋白和红白血球均消失,脉力转旺,精神饮食恢复
正常而痊愈。
例三,徐某某,男,4岁。患急性肾炎,经治月余不愈。现仍通身面目浮肿,身微热,口渴尿
少,有时目赤、鼻衄,大便结如羊屎而二三日一行,尿检常见蛋白和红白血球。初诊投以白茅根
汤加味(白茅根60克、生苡仁30克、赤小豆30克、杏仁10克、知母10克、麻仁15克),连服10
剂,诸症全除,尿检蛋白和红白血球均消失,大便已通畅。复诊守上方去杏仁、知母、麻仁,再进
10剂而痊愈。
方歌:
白茅根汤生苡仁,
赤豆相须湿热清;
利水养阴存妙用,
肾炎水肿效堪珍。
初起寒热脉浮者,
麻翘赤豆汤可斟;
日久肾阴虚甚者,
六味地*汤合行;
脾胃气虚难运化,
参苓白术散同烹;
若兼肾府腰痛甚,
杜仲寄生续断并;
最后消除蛋白尿,
参茸蚕茧术芪增。
三、*药子汤
组成:*药子15克、海藻15克、昆布15克、橘核30克、夏枯草15克、连翘15克、防风15
克、荆芥10克。
功能:消瘿解*,软坚散结,除痰化瘀。
主治:瘿瘤(各种甲状腺肿瘤)。
用法:每日1剂,水煎二次,上、下午各服一次。
第一卷125
####
方解:本方主药*药子,性味苦平(或云寒),无*(或云有小*),具有除痰化瘀散结消肿的
作用。孙思邈《千金方》制*药子酒治瘿瘤,盛赞其功。海藻、昆布二药性味咸寒无*,都有化
痰软坚作用,亦为治瘿瘤要药。李东垣强调指出“凡瘿坚如石者,非此不除。”橘核行气散结,夏
枯草疏肝散结,连翘解*散结,荆防消散结肿。诸药配合,相得益彰,对瘿瘤有良好疗效。
加减法:脾胃气虚者,加*参、*芪、白术、茯苓等以益气健脾;阴虚火旺者,加生地、玄参、
麦冬等以滋阴清火。又因*药子对肝脏稍有损害作用,近时常加甘草(临床实践证明甘草不但
不反海藻,且可增强其作用,《中药大辞典》亦持此说)和生姜汁以解其*。
验案举例:
例一,刘某某,女,22岁。患甲状腺混合瘤已8天,初起如*豆大,现发展到如桂圆大,质
硬皮色不变,疼痛拒按,周身骨节及腰酸痛,四肢乏力,脉缓。医院外科确诊,认为必须
立即手术切除。但病人拒不接受,而就诊于中医。初诊投以*药子汤(*药子15克,昆布、海
藻、橘核各15克,夏枯草10克、连翘10克、防风10克、荆芥5克),连服3剂,瘿瘤消散十之七
八,疼痛大减;复诊守方再进6剂,瘿瘤全消,诸症悉除;最后用六君子汤调理而康复。
例二,俞某某,男,22岁。患甲状舌骨囊肿多年,曾经西医用手术切除后,近又复发。现囊
肿物大如算盘珠,表面光滑,重压稍感疼痛,打哈欠时有压迫感,眠食二便尚正常,脉细数。初
诊投以*药子汤(*药子15克,昆布、海藻、橘核各15克,夏枯草、连翘、防风各10克,荆芥5
克),连服5剂,囊肿物由如算盘珠大缩至如蚕豆大。但服药后有头痛、烦躁、嘴唇干裂、渴喜冷
饮、咽喉不利、夜寐不安(每夜仅能入寐一二小时)、脱发、大便干结等反应。复诊守上方加玄
参、麦冬、浙贝母、丹参、夜交藤、合欢皮各15克、生苡仁30克,再进5剂,囊肿物缩至绿豆大
小,同时,前方服后所发生的各种不良反应亦完全消失。最后嘱守上方隔日一剂,再服10剂而
痊愈。
例三,*某某,女,61岁。患左侧甲状腺囊肿已一年多,初起甚小,后渐增大,现已大如鸭
蛋,质软,随吞咽上下移动,经西医确诊为左侧甲状腺囊肿,建议手术切除,患者不愿手术而求
诊于中医。投以*药子汤(*药子15克、昆布15克、海藻15克、橘核15克、生苡仁30克、夏枯
草15克、防风15克、荆芥10克、连翘10克、元参20克、浙贝母15克、麦冬15克、生地15克),
每日一剂,自1987年11月服至1988年2月,囊肿完全消失。随访4年未见复发。
方歌:
*药子汤海藻昆,
夏枯橘核翘防荆。
软坚散结痰瘀化,
隆起瘿瘤力可平。
若有阴虚火旺者,
玄参麦地一齐烹;
若兼肠胃气虚者,
白术参芪共茯苓;
解*毋忘姜草入,
相成相反可同行。
(吴元黔 编)
第一卷126
####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