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腊月初，有男降人间。①
出生在地上，脐带颈项盘。
家人恰外出，吾母自剪断。
农家添人口，犹如添负担。
糊口靠野菜，稀粥亦稀罕。
奶水已干涸，面糊堵嘴贪。
生命如松柏，不畏冬严寒。
穷人虽命贱，不死天地宽。
吾非世家子，吃苦乃本源。
人生第一课，破屋与辛酸。
齿在五岁时，高人来推算。
预言成人后，文章天下传。②
父母当享福，前途不可言。③
唯有一小灾，癞癣须过关。
吾父心疑惑，未敢信奇谈。
不久果如是，黑发变*癣。
头皮生癞疮，痛痒无阻拦。
求医频失望，偏方解危难。
乡人献计策，剃刀可当先。
刮去此病魔，再把黑发还。
童尿来消*，蛋清敷创面。④
吾闻此消息，躲藏在菜园。
唯恐刀下痛，早已吓破胆。
吾父里外寻，捉吾赴难关。
为防吾反抗，请来一壮汉。
大手按吾头，吾身难动弹。
剃刀未凑近，哭嚎已震天。
匠人挥刀刮，鲜血刀下溅。
疼痛入骨髓，治病遭野蛮。
酷刑终有效，三月黑发返！
童年受此苦，凤凰早涅槃。
一劫尚犹可，哪堪命再悬。
九岁掉池塘，死神来考验。
吾母不顾身，跳水救小三。
舔犊情似海，母爱大如天。
朦胧闻人声，赤子睁开眼。
人群围拢来，伸头齐观看。
春风吹麦苗，清香漫无边。
阳光照田野，顽童得生还。
闯过生与死，苦难只等闲。
家贫不足虑，不惭破衣裳。
饥饿常威胁，小子渐成长。
性情喜群聚，村中孩子王。
冲杀学电影，率众去打仗。
路上排成队，忽然遇“敌帮”。
石子当手雷，投弹上战场。
赶走“侵略者”，得胜威风扬。
饥渴难耐时，瓜果一扫光。
乡人来投诉，吾母火万丈。
痛打不解气，耳朵险揪伤。
本为慈母心，恨铁不成钢。
吾乃小叛逆，离家去躲藏。
七天不回家，草堆当睡床。
竹林风萧萧，狗吠入梦乡。
二哥遍打听，声言好商量。
劝吾回家去，母亲已原谅。
忐忑进家门，吾母纺线忙。
锅里留热饭，亲情暖心肠。
吾母气虽消，教子仍不放。
吾家皆本分，从未掀风浪。
不可再惹事，要做好儿郎。
吾性颇顽皮，偏爱读书籍。
乡邻有藏书，吾必全搜集。
杂书均阅览，本本不放弃。
小说吾最爱，演义复传奇。
古今稀奇事，开卷均有益。
打草拾柴时，书卷藏怀里。
做事只一半，读书已入迷。
夜半兴犹酣，燃灯蚊帐里。
读罢倒头睡，油灯却未熄。
幸亏吾父醒，发现此危机。
天佑吾性命，未成烤全鱼。
童心不知愁，早早经变故。
吾有小弟弟，哺中别生母。
家贫难抚养，送与山中户。
母子两分离，吾母思儿苦。
手摇纺车重，悲伤填满屋。
天阴室内暗，无心点灯烛。
次日吾随母，跋涉探亲路。
飒飒松涛声，凄凄如怨诉。
山坳有人家，婴儿声声哭。
吾母急向前，进门抱骨肉。
其情何殷殷，泪眼含呵护。
万般叮咛后，忍痛辞养母。
可怜只两载，小弟归*土！
村野犹部落，封闭且愚昧。
不知天外天，村民只怕*。
斗殴寻常事，骂人唾沫飞。
民间无孔孟，礼义已颓废。
环境不文明，儿童易成匪。
吾常山顶坐，心思随云追。
幻想走远方，不再受包围。
小草盼雨露，蓬蒿开花蕊。
鸭丑无人识，天鹅尚不美。
天性遮不住，他日看真伪。
小小农家子，世上走一回！
注释：
①公元年12月28日、农历腊月初二，吾出生于湖北省松滋县（市）街河市镇栗林子村。
②预言只是戏言。至今能验证者，吾之博士论文收藏于国家图书馆，另有《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多篇文章，出版《理性与情感》等书籍。
③父母晚年主要生活来源由吾负责，兄弟姐妹均有赡养之举，共尽孝道。所谓“前途”，居京城而已。
④用剃刀强行剃掉硬痂以后，用儿童的尿消*杀菌，再用鸡蛋清摊成薄饼覆盖在头上保护伤口。
赵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