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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03mXLrtdr - 2020/1/28 12:00:00

                      临近年关了,莫英生又整天蹲在办公桌前刷屏买火车票。已经连刷了好几天的网页,效果甚微。今年的除夕是2月4日,莫英生本想买一张1月30日的卧铺票,却只买到了2月3日的硬座票,这样他只能在除夕夜迈进家门,虽然能赶上那一口除夕夜的团圆饭,但是一年到头在外漂泊的莫英生,还是想早回去几天,想在老家多待几天。飞机票太贵,莫英生是不敢奢望的,他想尽量省着点钱,回家时给两岁的儿子多买点好东西。正一筹莫展地刷着12306网站的时候,田晓琪来找莫英生,神秘兮兮地说:“莫助理,你帮我去公司大门口看看,那边有几个农民工在闹事,你去帮我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农民工闹事?田总,咱厂里好像没有农民工吧,为何会在咱这边闹事?”“他们是钱老板雇来的,前段时间做新仓库地面的农民工。”“哦……”莫英生懂了,田晓琪这是想派自己去当“间谍”呢。莫英生也是群众,有群众的优良传统——爱看热闹。既然你让我去探一探情况,得嘞,那我就去看看热闹吧,嘴上叼着个烟,就晃悠着走出了办公室的门。这年头经济形势不怎么好,尤其制造行业几乎就是个寒冬,远的不说,就这个开发区里近两年倒掉的工厂就不下十家。所以这年头哪个老板跑路了,谁欠谁的钱没要回来了,这等事情比比皆是,不足为奇。就说农民工讨薪这种事情也并不稀奇,尽管莫英生头回遇见,但是电视里报导的却很多,特别是在过年前。莫英生走到工厂大门口,看到那边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破旧的五菱面包车,另外站着七个人。莫英生认得那两个胖警察,他们是开发区派出白癜风手术成果展所的,他们每年都会“拜访”两次工厂,一次是在中秋前,另一次是在春节前。这不临近春节了么,前两天刚“拜访”过,所以莫英生记得特别清楚。他们两个胖警察,正卖力地向面前站着的五个人嚷嚷着,这五个人估计就是田晓琪口中的那几个农民工。胖警察手舞足蹈、口沫横飞地讲说着一大堆道理,无非就是说工厂是和钱老板签的合同,而且已经把钱给了钱老板;钱老板后来找的小梁,小梁找的你们,所以小梁才算是你们的老板;你们干完活要拿钱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这家工厂和你们没直接的关系,你们不该来这边闹事,你们应该找小梁要钱。面前的这五个人中,有一个是矮矮胖胖、白白净净的小年轻,这人就是胖警察口中的小梁。另外四个便是索要工钱的农民工。他们中间有一个农民工像衰败的高粱秸秆那般枯瘦高大,嘴上还留着脏兮兮的胡子,略有驼背。他似是这四个农民工里的头儿,尽管在两个胖警察面前略显紧张,说话时不敢正眼望向那两个警察,但他还是代表他们几个人道出了他们的主张:小梁说钱老板没给他钱,所以小梁也没钱给我们。但是这个钱老板现在不露面了,连电话都不接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他。我们管不了了,新仓库就是这家工厂的,我们就等于是给这家工厂干的活儿,你们,不对,这家工厂得给我们钱。两个胖警察很无语,他们唾沫横飞地说明了半天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谁该找谁要钱,但是面前的这几个农民工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大高个儿就认了一个死理:钱老板跑了,小梁没钱,但是这个工厂跑不掉,就要给我们钱。两个胖警察苦口婆心地又劝说了一阵,但始终说不动这几个人,随即便对着小梁说,你带他们到开发区管委或者劳动局,不要在这边闹事。小梁小眼一眯、两手一摊,装出一副好冤枉的表情说道,一是钱老板根本没给我钱就跑掉了,连个电话也不接;二是这几个人也不听我的呀,我说离开,他们哪听我的呢。事情到这里,两个胖警察也没辙了,尽管他们两个和这家工厂关系不错,每年两节会“定期拜访”,但是在一根筋只认死理的这几个人面前,他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他们走到一旁给田晓琪拨了个电话,嘀咕着说了一会儿,然后就对着五个人留下一句“记住不许闹事”,开着警车回去了。莫英生站在一旁连抽了好几根烟,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一群人。等警察刚一走,三个农民工有点失望地念叨着说,这边警察没苏州那边的警察好,遇到这种事情苏州那边会把黑心老板叫到派出所,让黑心老板当面点钱给农民工。唉,这个开发区的警察办事不给力。他俩每年“拜访”我们厂两次呢,为你办事给力才怪,莫英生心想。三个农民工抱怨归抱怨,但是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就齐刷刷地望向大高个,但是大高个好像也没太好的主意,就不自觉间把目光投向了小梁。只见小梁装出一副特诚恳的样子,朝他们说,要不咱进去吧,进到他们老板办公的地方,往那一坐,看他还给不给钱。这话一说出口,五个人就像是下了个大决心,每人从那辆面包车上拿下一大包被褥,扛在肩上就往里进。看门的老秦是个精瘦的小老头儿,哪敢管这几个两眼冒凶光的农民工,不知所措地望向莫英生。莫英生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招了招手,把老秦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之后掐掉烟也随着他们走进了办公室。田晓琪原先还把希望寄托在那两个“老友”身上,哪想到他们就这样开车走掉了,而这几个农民工竟然背着被褥到了办公区域,就那样大模大样地坐下了。田晓琪愤怒地站起来,先是朝着小梁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朝着四个坐在被褥上的农民工义正言辞地开始了他的演讲: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办公区域,请你们出去!钱老板的工程款,我们早就给了他;钱老板有没有给小梁那我还真不知道,但那是钱老板和小梁之间的事情,要不来钱那也是小梁没本事;而你们,是应该向小梁要钱的,怎么跑到我的办公区来闹事呢?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道理就在那里,但是他们谁都没搭理田晓琪。这使得田晓琪格外愤怒,他从这个公司成立之初就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间他用他的隐忍和小心机熬走了三任总经理,现在顶着执行董事的头衔,终于熬到一人之下五十几人之上的地位。在这个公司里,他虽然不是老板,但是谁都不敢无视他的话。今天这几个农民工竟敢对他的言语无动于衷!他转向一旁的小梁说道:“小梁,你好歹也是一个老板,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呢?你欠他们工钱你抓紧给他们呀,你这样闹算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到处打零工,闹也就闹了;你却不一样啊,你这样闹完之后,万一传出去,这开发区里的单位,以后谁还敢把工程包给你啊?”小梁小眼一眯、两手一摊,装出一副比死了爹还难受的表情,说:“田总,您这可把我误会了不是?钱老板确实没给我钱,现在我不仅找不到他了,连电话都打不通。我真的没钱给他们。再说了,我哪能指使得动他们呀?我想带他们走白癜风复发,他们根本就不听我们的呀。”说完这些,他就以非常“强硬”的口吻命令他们跟他一起离开,但是四个农民工却依旧纹丝不动。大高个虽然有点怕警察,但是一点都不怕田晓琪。他还是那样一根筋,尽管田晓琪说的都是实情,但是在此刻的大个子眼里,田晓琪就是和钱老板一样的货色,都是不讲理的、克扣工钱的坏老板,所以他代表他们四个复述了一边他们找工厂要钱的合法性:钱老板跑了,小梁没钱,但是这个工厂跑不掉,就要给我们钱。田晓琪很气愤,这气愤甚至把他那些平日里的小聪明和小伎俩都给冲没了,傻乎乎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那些大道理:这是我们的办公区域,请你们出去!钱老板的工程款,我们早就给了他;钱老板有没有给小梁那我还真不知道,但那是钱老板和小梁之间的事情,要不来钱也是销量没本事;而你们,是应该向小梁要钱的,怎么跑到我的办公区来闹事呢?还有啊,小梁,你好歹也是一个老板,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呢?你欠他们工钱你抓紧给他们呀,你这样闹算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到处打零工,闹就闹了;你这样闹完了,万一传出去,这开发区里的单位,以后有工程谁还敢包给你啊?小梁依旧是那一副很委屈、很冤枉的表情;三个农民工就那样望着大个子,大个子还是那句话:钱老板跑了,小梁没钱,但是这个工厂跑不掉,就要给我们钱。事情就这样僵在那里,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几个不肯走,田晓琪更不可能给钱。办公室逐渐充满了那些被褥的汗臭味和农民工的焊烟味儿。有些人开始受不了了,先是几个小姑娘捂着鼻子跑出去了,紧接着是几个妇女装作去洗手间的模样走了出去,只是他们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愤怒的田晓琪、面无表情的莫英生和几个男同志。其实这种气味对他们也是一种煎熬,但他们应是忍者不肯出去,他们好像在无声中形成了一种共识,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来,仿佛办公室是一个阵地,尽管“敌人”以猛烈的攻势占领了一部分,但是不可拱手相让。莫英生默默地闭目坐在那里,用手指头轻轻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似乎这一种恶臭般的气味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再过了一会儿,莫英生的手机响了,先后收到了两条短信。莫英生看完短信后,回了几个文字,之后又陷入了闭目静坐的状态中,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没过一会儿,门卫老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跑到小梁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只见小梁的脸色突变,随即站起来跟在老秦后头迅速地跑向门外。坐在被褥上的四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起身跟过去却又没站起来,神色间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小梁走了,大个子就是他们四个人的主心骨,大个子似乎也知道不可自乱阵脚,所以他强作镇静,只是那时不时瞥向办公室大门口的目光中隐隐泛着一丝焦虑。莫英生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他又接到了一个短信。莫英生随即站起来,一边走过大个子他们的身边,一边漫不经心地朝着田晓琪嘟囔了一句:“田总,好像小梁要走了呀,他把工地上的工具都装上他的面包车里了。”田晓琪抬眼望着莫英生,不知道莫英生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钱老板已经跑路了,这小梁再一跑路,这笔账可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喽。哦,对了,几位大哥,你们和小梁这么熟,你们应该是知道小梁的住址吧,他应该跑不了的,哈?”莫英生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两句,只是这次,他是盯着大个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在他们这群人看来,他们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钱老板的跑路造成的,钱老板在他们心中就是个挨千刀的主。因此,他们对跑路这个词特别敏感。当跑路这个词从莫英生的口中说出来之后,他们就开始炸锅了,他们似乎也明白了刚才小梁为什么那样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办公室。虽然他们对小梁是“信任”的,但小梁也毕竟是老板,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万一小梁真跑路了那该怎么办?“挨千刀的小梁,我们和你一起来要钱,你却要跑路!”大个子的喊声中充满了一股被欺骗之后的愤怒,他拿起被褥就往门外跑。剩下三个农民工也在慌张之中背起被褥跟了出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田晓琪和一屋子的酸臭味。跑到大门口的大个子,二话不说就把正在面包车里摆弄工具的小梁揪下车,摁倒在地上扇了两大耳刮子,朝他的脸上“呸”了一口唾沫,还说,我让你跑、我让你跑!跟着出来的三个人也上去揍小梁,场面非常混乱。被摁在地上的小梁灰头土脸的,一个劲的辩解着说,我没想跑啊,我真没想跑,你们误会了。只是小梁忘记了一点,大个子他们是一根筋、认死理的,认准的事情你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随后赶到的莫英生一声呵斥,制止了这个混乱的局面:“还想要到钱吗?那就住手,听我的。”扭打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停止了厮打,警惕地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莫英生。等所有人都起来之后,莫英生把灰头土脸的小梁拉到一边,默默地给小梁展示了他的手机屏幕,画面上是一个支付宝转账截图,那上面清晰地显示了前几天钱老板将工程款转账给小梁的转账记录。小梁满脸不情愿地走到大个子他们面前,说钱老板刚刚把钱打给他了,让他们跟着小梁去银行取钱。等所有人都走了,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之后,田晓琪将莫英生叫过去,让他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英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公司确实将工程款打给了钱老板,而钱老板也把钱打给了小梁。只是钱老板忙完这一年不仅没挣到什么钱,反而因为种种原因赔了不少。欠了一屁股债的他,选择了跑路,谁也不清楚他跑到哪里去了,估计这个年他也过不好。只是这个小梁,一看钱老板跑路了,好多人都找不到钱老板,就动了个坏心思,一口咬定自己也是受害者,钱老板拖欠了他的工程款。反正谁都找不到钱老板,只要自己死不认账,那这笔账就真的会变成一笔谁都说不清的糊涂账。至于莫英生哪来的转账支付的截图,那是因为门卫老秦刚好是钱老板的大舅哥,刚一开始农民工要进办公室闹的时候,莫英生便把老秦叫过来,吩咐了两件事情:第一是让老秦抓紧跟他的妹妹联系一下,核实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截图就是老秦的妹妹发给老秦的;第二件事,就是让老秦等莫英生的通知,等老秦接到莫英生的通知后,就假装慌慌张张地跑进办公室,悄悄告诉小梁:你的那些工具呀,快收起来吧,我刚看见几个二愣子想偷你的工具嘞。小梁确实没想“跑路”,因为他没必要“跑路”。只是等他怕工具被偷、急急忙忙把工具全部装进面包车里的时候,他在大个子他们这些一根筋看来,就是想跑路,解释都来不及。田晓琪默默地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夸了莫英生和老秦机智,并嘱咐说,为了尽量减少负面影响,这件事情就要保密,不再和别人说,至于老板那里,他自会去报告的。第二天,莫英生依旧在工作的间隙里,刷着12306网站。只是在这一天,老板宣布了一个消息:因田晓琪处事不惊、机智灵活地处理了这件讨薪事件,年终奖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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